夏荷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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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眠莲花莫奈睡莲梁羽生张丹枫春江花月夜文学艺术 |
分类: 鱼读鱼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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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灯下偶识林风眠先生的《莲花》。
淡淡着色的紫衣仕女,纤纤十指轻抚一朵洁白的莲花。画里有瓶中的花,水中的天,天中的水,旖旎佳人面容娴雅。不由地想起董桥先生曾在文章里引过的一首绝美的七绝:
芙蓉花发满江红,
尽道芙蓉胜妾容;
昨日妾从堤上过,
如何人不看芙蓉?
旧时某年某月,张家有潭百亩,环植芙蓉,夏来红妆相映,一女子亭上题此二十八字绝句。
一首小女儿的小诗,没有跌宕起伏却胜在含蓄妩媚。美好的女子,不直言自己的美丽,反而借喻百媚的芙蓉对比自己,反问同行人,“为何他们只看我而不看芙蓉?”好个娇俏聪慧的小女子,诱得一干后人“暗恋“千年。
我想象着这不知名俏诗女和《莲花》里那清雅女子:阳光下她们微眯着眼睛,好像躲避着又享受着蓝天、太阳和花香。她们,二八年华,肌肤莹然生辉又柔和得出奇。那是一些单纯干净正处在苏醒状态的身体,有一点点欲望,一点点幻想,一点点沉静,一点点把握不了自己。她们既稳定又含着漂浮感,既迷茫着又充满青春期深深的不确定。
所以,请原谅我把莲和荷在脑海里交错地想象,因为它们都是出尘的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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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读杨万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幻想着一湖的荷花该有何等的绚烂,乘一叶兰舟,悠游于接天的绿与映日的红中,才是夏日最美好的时刻----“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几次杭州之行都是初秋,遇见了湖畔挂满枝头的红柿,闻到了秋桂幽幽飘香,却是没有看见接天的莲叶映日的荷花,有点遗憾。在我悲哀地预想终有一日西湖会成为现代摩登杭州城一个越来越小的街心公园时候,幸好还有前人的文字供我去遥想:
“月色澄明,荷塘泛影,只见张丹枫白衣如雪,倚槛沉吟,远远望去,就如人在田田荷叶之中,朵朵莲花,翠盖红裳,围拥着一个白衣书生,更显得人物俊秀,潇洒风流。”
银的月色,粉的荷塘,俊朗的白衣书生,景与人,人与景。梁羽生这段中华水墨画般的文字,曾经是我关于荷塘月色美好、完美的想象之一;而犹记得法国大画家莫奈的(睡莲)也是我购买的第一本美术画册。
在晨雾中,在晚霞里,睡莲们正作着幻化,这幻化最终调动起你无限亲近大自然的情致。虽然,那不过是一池被莫奈反复描写过无数遍的自己庭院里的睡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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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所有关于荷叶与莲花的回忆,让我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电影不能取代阅读,照相术也不会令绘画消亡。
电影把一切----从故事到思维-----都图像化了,但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同一幅画面;而每个人在阅读时所产生的想象却各有不同;文学作品里常见的心理描写与意识流动,也都无法由电影来表现。而绘画,那些发现颜色规律的大师们,能告诉你,颜色并不是你认识的那样理性-----草永远是绿的,土永远是黄的,天永远是蓝的。阳光照耀下的睡莲其实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停地变化,令观者在画作前深深呼吸。感叹在作家笔下无法发生的事,在好的画家笔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任何艺术作品都要被历史做些沉淀。当我对着林先生沉郁、婉转的《莲花》,光影大师莫奈画笔下梦幻般的《睡莲》,还有许许多多美好的关于荷叶、莲花的美好诗句,而由内心深处生出纯净的愉悦的时候,作为读者的我也正经历着沉淀。每一次有意识的阅读与欣赏,便有了一次对自己的沉淀。这也是一幅瓶中花,一池看似平常的睡莲,一篇关于夏日荷花湖畔的诗歌、绝句,越来越灿烂,越来越玩味的原因,而这个沉淀下来的你,其实是靠了它们的造就。
美是不分国界与形式的,而“阅读使我们重返他者”,这是我很喜欢的关于阅读的一句话。而走向他者,也就是返还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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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福州某公园盛开了一对粉红的并蒂莲,新闻里报道说,极其少见的并蒂莲其实是一种基因的变异。唉,真是煞风景的解释。美丽的并蒂莲一瞬间在脑海里就成了旋转的基因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