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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 记录 (三)

(2007-07-26 02:05:14)
 

(关于旅途中邂逅的陌生人)

 

按返回的方向一直行走。不知不觉的大雾消散了。忽然觉得那片灰色的云很好看,于是走下沙滩拍照。这时身边走过来一个年轻男子,他说,你好,一个人旅行?我看了看他,然后点头说是。

 

陌生的城市,某个特定的时刻可以邂逅到旅行中的陌生人,亦觉得是件开心的事。

 

狭小昏暗的酒吧里漂浮着阿桑低沉的声音,是那首《寂寞在唱歌》。某个细微时刻音乐像火苗一样轻轻啃嗜撩拔着心脏。我安静的听着对面的男人在倾诉,从不试图打探或询问,亦不需要知道太多。几个小时前,我们是独自出来旅行的陌生人,几个小时后,可以和偶然邂逅的男子一起喝酒,畅谈往事。褪下所有的现实身份,忽略掉彼此的过往。喝酒,玩筛子,比大小,输的人要罚酒。不亦乐乎。

 

凌晨十分走出酒吧。抬头看看清寂的夜空,有星星在隐约闪动,空气湿润冰凉,我们的影子在霓红的照射下有隐约的疏离晃动,一瞬间觉得恍惚。在异乡幽暗的小路,不知道回去的路在哪,不知道自己的宾馆在哪里,几乎完全迷失了方向。似乎很久没有这样放肆和沉沦的感觉。如果身边的男子酒后乱性我似乎也逃不掉,但我从来就没有害怕过,我为自己的大胆而感到兴奋。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也许仅仅是某个细微时刻触动了彼此心灵深处的一小块温暖,亦或者不需要任何理由。

旅行 <wbr>记录 <wbr>(三)

 

上了出租车,男人把我送到宾馆门口然后自己搭车回去。宾馆的门已经上了锁,使劲拍玻璃门,然后有保安过来给我打开。电梯已经停了,一个人顺着狭窄幽暗的楼道一径爬到六楼,开门,洗澡。睡觉。一切觉得像是幻觉。

 

最后一个晚上,我们一直光着脚在海边散步,他拉着我的手,从海的这边走到那边,然后再掉头返回。已经被不少人误会成一对情侣,但谁也不知道两天前我们只是生活在各自不同城市的陌生人,如果不是旅行,我们穷其一生也不会遇见,而身边拉着自己手的陌生男人,却可以暂时给我路过的温暖。

 

他坚持要听点音乐,那首我最喜欢的钢琴曲《KISS THE RAIN》。一人一只耳塞,慢慢的走,没有尽头的走,直到沙滩上的霓红灯熄灭,所有的人影都消散。眼前一片漆黑,只听见海浪的声音。他说,这不是真实的,对不?我点头说是,这不是真实的。他说,为什么美好的事情总是如此短暂。我想这样的时光一生只有一次,明天我们就踏上各自的列车离去,也许这辈子不会再相见。忽然觉得有些伤感。

 

我要我们往前走,再往前走,前面就是世界的尽头。一浪高过一浪的浪头淹没了我的腿。身边的男子对我无比温柔,我知道仅仅是这个时刻,脱离现实的,面朝大海,远离城市的喧嚣,两个陌生人拥在一起,也许仅仅是因为寂寞和疲倦。那个冷静理性的男人,在职场打拼久了,自我保护过于强烈。而褪去所有虚荣的现实身份,他只是一个穿着T恤,光着脚,裤腿卷的高高的,牵着我的手在海边散步的大男孩。笑起来天真灿烂。我知道仅仅是这个时刻,过了今晚,我们又会恢复各自本有的性格。回归到各自原来的现实身份中去。

 

最后的一天,出租车上,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彼此忽然失去了语言。我们正在向着火车站的方向行驶。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开始倒计时。

 

破旧的临时客运站。喧嚣狭小的候车室。暮色。黄昏。到处是拎着大包小包、神色黯淡目光游离的行人。这些奢侈的背景。而他只是紧握着我的手不松开,我没有眼泪,只是心中伤感。亦觉得人世间的情缘太过于短暂。路过的缘分,如蜻蜓点水。离开这里,回来原来的城市。心灵的终点在哪?我亦是不知道。我想起在出发的途中,一个女孩哭着和男孩告别,他们站在我前面,一直没有语言,女孩一直回头看回头看,然后捂着嘴走进站台,而那个男孩,看着女孩离开,落寞的低下了头。我的心中忽然有些疼痛。我对自己说,我讨厌离别。

 

拿出MP3,我们一起听那首我喜欢的歌曲〈〈心情车站〉〉。我们开始沉默。我们握着对方的手,不再说话。

 

良久,我说我的火车快来了,我真的要走了。他只有最后一句话:是告别还是再见?我亦是微笑摇头不言语。到了这个时候,除了微笑我不知道还可以有什么表情。他说还是再见吧!我说好!他终于松开了我的手,我转身,离去的时候没有再回头看他。就这样渐渐的消失在被黄昏和暮色笼罩的人群中。

 

这是个随时可以相遇和离别的时代,某个时刻我们可以和旅途中遇见的人相拥着取暖,过了这一站,即将离别。或许不再相见。亦选择遗忘或是记得. 相遇是偶然的,过程是快乐的,离别是伤感的。都是如此。

 

开往天津的火车行驶了,我发信息给他:火车启动了,记得你。然后把头慢慢的靠在车窗上,夜色覆盖了, 一阵困倦袭来, 我知道我会睡过去,恍惚中我又看到那片海,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向我走过来,他说,你好。我回过头去困惑的看着他。

 

在闭上眼睛的瞬间,我对自己说,再见,海边邂逅的男人,再见,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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