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张白纸上走过（组诗）

 

                 路男

 

       麦田

  

四月的麦子，在乡下的田野

居住，这风的房子太阳的窗户

盛大而热烈

多像我年少时画出的一幅画

执拗、坚定又饱含青葱

 

油绿的麦子，在春天的列车上

行驶，这风的速度太阳的激情

辽远而壮阔

多像我此刻出行远方的脚步

含蓄、羞涩又信心满满

 

从城市到乡村，麦田的守望者

一直与大地引吭前行

那么多隐喻，都深陷于徘徊之中

 

    夕阳下的桃花赏

 

这万亩桃花赏，天地明亮

风动动翅膀，倒影从天空反光

 

这群山脚下，花蕊吐露

鸟儿的舞蹈，让万物眩晕

 

这斑斓夕阳下，无限草木

高举起手臂，叫小小人间动容

 

这清澈的三月，空气激越

山河日月起伏，春天急速前行

 

这一个人的脚步，历经岁月

日暮乡关处，怀抱一条河流不肯放手

 

   春风从一张白纸上走过

 

春风不望，绿水遥迢

三月的春风从一张白纸上走过

将一枚白色的花瓣掉落

一个噙满露水的春天缓缓降临

 

这个不能轻易忽略的季节

总有些言外之音哽咽在心头

一支笔在眼前游离不定

斑斓的词语，纷纷落入梦中

 

此刻，有多少人和我一样

不轻易接受这乍暖还寒的春天

怀抱故人，看昨日渐行渐远

温暖的岁月在高跷的枝头一闪一闪

 

被春风吹拂，掩映在一张白纸上

多么遥远，这些光，这些日月星辰

像雪花一样，时而覆盖时而消融

能让我记住的，都深入骨血

 

   清明，与一株草木对话

 

清明，与一株草木对话

告诉它支撑起塌陷的天空

还要奋力给松软的泥土

增添一份新绿

让天上的雨水安心地流淌

 

我知道，一株草木如此卑微

它一步步接进无声无息的河流

和群山一脉相处

和肃穆的大地相互依偎

多好啊，如此和谐而澄明

 

这一刻，我一定会席地而坐

给草木的内心请安，低吟或长啸

在四月的春山中播撒下花瓣

看光线一点点落下

在一块墓碑上闪现出骨血的裂纹

 

无言相对，记忆好像那么久远

像远去的虫鸣渐渐消退

这宽大的春天，容不下些许孤单

母亲在大地深处长眠不醒

我和一株草木一样，在风中哭泣

 

   我距离大海还有很长的路程

 

在我眼前，这一个很旧的渡口

搁置一艘破败的老船，它的安静

把更长久的沉默放逐岸边

比我心随意，比我的脚步懒散许多

 

这条无名的小河，用力支撑起天空

和我的境遇一样，看见过雨水和闪电

经历生命中无数细节

才守护住身边这个小小的村庄

 

其实，这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

内心潮水奔涌，走近大海方知伟岸和无垠

我身旁的白杨树，我手中的芨芨草

多少微言谨慎，用心描绘天与地的写意

 

我知道，我距离大海还有很长的路程

不敢说放眼看世界，不敢动用日月星辰

那些涓涓细流，历经阳光烘烤

依然有盐的味道，咸咸的，足够我普渡一生

 

 四月的苹果园

 

阳光的手掌抚摸着这一片土地

我猛然发现，西头村终于迎来了春天

空旷和寂寥好像荡然无存

看似寂静的田野酝酿着无限的声浪

一波一波涌动，让我掩面的双手

在瞬间无所适从

 

多年来，不曾有过的经历

正在上演着一幕幕悲喜交加的故事

有人去了远方，有人未曾回家

有人在古老的苹果树下等待花开

那小小的蓓蕾，承载过几代人的命运

在这洁白的光线里

 

还有鸟鸣、油菜花和葱郁的麦田

在老戏台俯瞰的目光里，盛大而辽远

只有空荡荡的苹果园，保持着长久的守望

一百天了，母亲长眠大地深处

没有人告诉我，万物相安，却又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