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草原回来,我和儿子在呼市最繁华的中山路的一家宾馆住下。二十七号下午五点多钟,我从公司的工地回来后,顺便去宾馆后面的民族步行街逛逛,听说这里的东西便宜又有特色。
我刚走到一个工艺品店的门口,从里面突然冲出来几个人来。只见一个身穿黑衣服的青年男子,手握一把蒙古刀,刀尖对着另外一个身着白色短衫的青年男子,我转过头一看,一个比恐怖电影更血腥的场面令我目瞪口呆!白衣青年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左腹部挂着一堆白花花的肠子,鲜血顺着他的左腿喷涌而出。周围不同的人在喊:“还不快跑!”“赶紧去医院!”站在白衣青年旁边的一个女子在打电话救助,看起来像是他的女友。可此时的我,除了恐惧还有抑制不住的恶心,我拼命地向外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远离这个地方!我几乎跑到这条街的尽头,站在路边大口地呕吐起来。当我少许平静,我双手合十不断默念着阿弥陀佛。(我不是教徒,我现在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有这个举动。)这时,我突然看到那个黑衣青年也向我这个方向跑过来。我手里有相机有电话,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的,但我竟然什么也没有做,就看着他跑掉。回宾馆必须走回头路,我走到马路的另一面往回走。这时110赶到了现场,那个白衣青年已经倒在地上,但救护车还没有到。我没有再停下脚步,疾步向宾馆走去。
回到宾馆,儿子看我神色不对问我怎么了,在他的一再追问下我告诉了他。朋友打电话来请吃饭我拒绝了,答应和儿子晚上去吃羊肉串的也完全没有了胃口。儿子自己去超市买东西吃,五分钟内我打了三个电话让他快点回来。夜里我无法入眠,脑子里不断地闪现那惊魂一幕。我不断地问自己:他还活着吗?为什么我没有为他做任何事情?关键时刻的“我”竟然如此软弱无能?平时受人尊敬,有着爱心光环的那个“我”哪里去了?到底哪一个“我”才是真“我”?
回来的飞机上,我问儿子:“你说,那个人会死吗?”
儿子说:“我在学校选修的了《安全急救与互助》这个科目,即使不是致命的伤,如果得不到及时抢救,流血过多也会送命的。而且许多突发的外伤和疾病最有效的抢救时间往往就是在医护人员到来之前的那段时刻。”
“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会先去抢救他。”看着沉默的我,儿子又安慰地说:“妈妈,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你又不懂怎样急救。”
“你知道吗?即使我懂我也没有胆量去救他,我不是英雄。”我心里突然很难受。
回来这几天,我一直被这件事情困扰着。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我,崇拜英雄,也曾想过当一个像《英雄儿女》里王成一样的英雄。但在残酷的生活面前我却是如此地软弱。我还想到了那些围观的人,我相信他们不都是没有良知的人,他们也许只是和我一样无能为力。但,用“我不是英雄”这一句话就可以原谅自己吗?
我为不知生死的那位青年难过,为杀人的人难过,也为我自己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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