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之续

 

望哥哥走后，我一个人坐在桌边，果然觉得孤单。

没人和我讲话，但幸好我已习惯沉默。

可在如此热闹嘈杂的环境里，我的沉默显得寂寞又冷落。

我尽量不去在意，但是我觉得脸上在烧。

我低下头，不看任何人。

其实每一年都会有这样庆会，只不过今年隆重了些。

因为我听说，洛山派到今年刚好建派六十年。

我听到便暗暗叹气，想不到如此崭新的洛山派已经需要五个绯尤离才能顶上。

 

邻桌的空星芷依旧神采飞扬，宫澈夜在旁微笑着应答。

我虽然不想看，但也确实看到了。

转头的时候，我还看见费弈虎在门外伸了脑袋进来，好像在招手叫我过去。

但我没理他，我不确定的事，不会做。

我把头转向另一侧，可很快就有人来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看，果然是费弈虎。

 

绯尤离，你过来一下。费弈虎对我说。

我看看他，又别回脸，说，我没空。

不是吧，你自己在这坐了很久了，我都看见了。费弈虎又说。

我没理他，依旧道，我没空。

费弈虎不放弃，问道，请问您忙什么？

对于他客气的语气，我很意外，没想到他也会对别人尊敬的称呼。

于是看在这一点，我暂且松了口，间略道，等人。

费弈虎看着我，溜溜眼珠，说，其实就是林弥望叫我过来找你的，你到底来不来。

我听罢不禁哑笑，怎么可能，望哥哥说过回来找我的，他怎么可能又要我去。

费弈虎看我笑而不答，又说道，我刚从林弥望那回来，他托我来找你，叫我带你过去。

我问他说，他不是说忙完事情回来么，我在这等就行了。

费弈虎答道，他的事情还得一会，所以叫你过去等。

我拒绝道，没关系，在这等也是一样。

费弈虎急道，其实他是有些事情想让你帮忙，所以才让我来找你。

我听后问，什么事情？

费弈虎道，他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可是他着急着呢，叫我快点，你可别磨蹭了，快点走吧。费弈虎说着不禁催起来。

我没在多想，就站起身来随他出了院门。

既然是望哥哥叫我去帮忙，我当然要去了。

只是跟在费弈虎身后走的时候，我才想到，费弈虎对望哥哥并不是很好，这次怎么会受他的托呢？

 

我们走了没多久，就到达地点了。

费弈虎在前面回过头，对我说，就是这。

我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建筑，这是一栋四层的玲珑四角塔楼。

一层窄过一层，直到最上，还有尖尖的屋顶。

看上去气派而隽雅，我昂着头上下打量。

绯尤离，林弥望就在楼上等你，你到底上不上来。费弈虎已走入门口，回头喊我。

哦，来了。我答道，随他进去上了楼。

 

塔楼的楼梯斜斜窄窄，螺旋上升。

但是古旧而精致的刻纹雕花印满各处，是楼梯颇具韵味。

我踩在上面，一步一步，看着门口下沉不见，突然注意到门外明媚的光线也被视线折断。

绯尤离，你来过这里么？我前面的费弈虎已经在二楼站定。

没有。我轻抚楼梯的扶手，也走了上来，这里是哪里？

费弈虎看着我突然眼神一眯，笑道，这里是我完成任务的地方。

还没等我明白这句话，我便听到四周窸窸窣窣脚步攒动的声音。

当我回过头来看的时候，狭小的楼层里已经突然多出五六个孩子。

我认得他们，他们的都是费弈虎一帮的玩伴。

我突然有种预感，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骗了。

 

周围的孩子围着我们嘲笑了起来，准确的说是在嘲笑我。

呦呦呦，虎子你果然有两下，连这个哑巴都被你骗来了。

哈哈哈，她不是有他的小情人哥哥护着么，怎么叫你给拐来了？

虎子你任务完成的不错啊，我们都没挑战过这么高的难度。

哈哈，这哑巴吓傻了，连个话都不会说了。

………………………………

我捂着耳朵蹲了下来，我不要听不要听。

我把脸掩在膝间，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我听不到听不到，他们都是坏孩子，坏孩子。

我要离开这里，去找望哥哥。

望哥哥，你不在的时候会有人欺负我。

怎么办，望哥哥。

 

别闹了别闹了，你看看你们好意思么，都给人气哭了。

我听得出来，这是费弈虎的声音。

怎么说她也是帮我完成任务的人，不是领来给你们笑话的。

上次打架的事谁也不许向我爹告密了，还有这件事也不许说。

我听见费弈虎的声音很有镇压力，周围孩子的嘲笑声也渐渐暗淡。

绯尤离，你怎么还不走。你现在明白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望哥哥，你快走吧。

竟然这样，轻易地耍弄了我，然后就叫我走？

我绯尤离，就这么好欺负？

 

我用手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用我最寒冷的目光，割过他们每个人的脸。

你们，必须道歉。凭什么，欺负我。

因为哭泣，我说话声音抽噎，但是我在尽量抑制。

我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欺负我。

呦，虎子你看，我们说难度吧，叫她走还不走，原来真是个难缠的主。

我还以为她就会指着林弥望和她师傅给她出头呢，看来这妮子也会倔。

快点回家找你哥哥哭去吧，叫他来打我们啊，他打不过，熊包一个。

 

我没有再哭泣，塔楼里的声音在那一刻，瞬间寂静。

我握紧右拳，平静地走到到那个人面前，我看出他的脚步在后蹭。

我昂起头，瞄着他的脸，我看到他的神色，还是鄙夷。

就在他要开口的那一瞬，我使出我最大的力气，冲着他的左脸，暴狠地一拳。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打人，我长这么大用的最大的力气。

因为我不能忍受，望哥哥，在他们嘴里面那么不堪。

 

被我打的人竟然一下子后仰倒地，我不知道我还有那么大的力气。

周围的孩子也在那一刻火了起来，他们向我围过来，像是要打我。

我的神色没有变，可是我心里害怕了。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那么思念望哥哥，和我师傅。

突然有个人当在我前面，我面前的光亮突然暗了一块。

我看到那个人的后背，我知道，那是费弈虎的。

 

大柱，你纯是自己找打，有人那么说空星芷你也得火，这事算了吧。

那个叫大柱的孩子，被别的孩子扶起来，他揉着脸走过来。

虎子，你什么时候这么维护她了，她打你兄弟了你知不知道！大柱吼了起来。

知道，但我说你找打。费弈虎站在我面前的脚步依旧没动。

他的个子在这一圈的孩子里只算中等，比眼前的大柱矮了大半个头。

呸，虎子，难道你喜欢这个疯婆子了？大柱讥道。

费弈虎笑了，大柱，你想死么，我只是叫你不要打女人，你还想混么。

 

我不想听下去了，他们欺负我，费弈虎一会坏人一会好人，现在还要起内讧。

我转身就走，我的泪痕已经干了。

我打了人，我觉得他们以后不会再轻易惹我。

我累了。

可是当看到我要走时，大柱却在后面叫我。

哎呦，绯尤离，你不是很有劲么，怎么，打完人想跑？再回去找你小情人哭哭啼啼？

 

我没管顾他，已经走到楼梯口要下楼了。

忽然耳边风鸣一声，一个东西飞冲过来。

我转身一抓，竟是一个血红色的玻璃球。

我看见那些孩子们惊异的神色，怕是在叹服我刚才的一躲。

也许这些事情都过去之后，我才想明白，那是巧合，是天意，是命运。

如果我没有抓住它，也就算了。

又如果我知道它是什么，我一定不会摔。

可是当时，为了使他们怕我，我冷漠地把玻璃球向他们方向狠狠一掷，绝尘而去。

那颗玻璃球砸在孩子们脚下，绽放出一朵诡艳的血花。

我想就是那一刻，我的一生也随着那些玻璃碎片，破裂蔓延。

 

 

贰.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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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TO 小玉、阿寂 :

我是给改成净“澜”峰了，

用“檀”的话和山下水“潭”的音就重了…

纠正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