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不经意地，我会想到，如果父亲还在，那么母亲该是怎样地生活着？

父亲于2009年年初过世。这之前的一年在他们的人生中是非常重要的一年。

       2008年这一年我的弟弟毕业结婚，同时弟媳怀孕。弟弟是一直上到博士才毕业工作，我知道父母对他的学历其实并没有这么高的期许，但是却早早就希望他能结婚生子。对于农村的父母来说孩子上了大学就已经足够，而结婚生子才是真正的大事情。

       他们执意回老家把老家的房子翻盖一新，那时他们已经年老，我和弟弟都不在家，期间的艰难可想而知，最直接的表现是我再见到他们时发现两个人都瘦到不行，期间母亲因为一些意外的事情还受伤住院。内心存着希望，所受的苦都变得轻描淡写，很多事情我是直到后来才慢慢听母亲或者周围的乡亲说起的。这样的生活，母亲从未抱怨过什么。

       办完婚事，母亲很高兴地数着礼钱告诉我说现在他们已经不再需要我给什么钱了，大事都办完了，还有剩余呢，以后我弟弟毕业了，家里就算再有花钱的项让他给就行了。对他们的生活也不用挂念，他们都计划好了，在老家多种几亩地，吃的用的全都能自给自足，以后只剩下享福了。

       可是一切都已来不及，生活从来以你意想不到的姿态出现！

       2009年元月份，父亲意外地离开了我们，勿忙来不及告别，这之后的几年里我都无法摆脱那种深层的压抑悲伤，多少次不分场合无法控制的泪流满面，无法诉说的内心情绪一直伴随着我。这期间我努力在照顾母亲，但是天知道，我连自己都没有照顾好。

       已经有六年的时光，这六年的时光对于母亲来说该是怎样的六年呢？于她，一天天老去的她，该更是困惑、遑急地渡过的吧。

       今年的四月我去西安与她见了一面，快有一年未见，再见忽然的感觉是，母亲她是真的又老了。

我依旧默默地听她絮絮地说起老家的那些人事，那些她认为的不公平的多年旧事，在电话里或者在上次见面时已经和我说过，在我听来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她却说得很激动，甚至会落泪，最后感叹自己命苦，遇人不淑。

       有时我会帮她分析一下，告诉她对方可能是这样那样想的，其实没有那么深的恶意，有些是无意的，但是常常这时母亲又会责怪我总站在别人的立场看问题，不为她考虑，然后更觉伤心，认为自己的孩子都是向着外人说话的。

       有时我会很着急，想让她明白其实这些离我们的生活，包括她的生活都是很遥远的事情，我们只要好好活在现在的生活中就好，看到生活中好的一面，那些旧事就忘了吧，谁对谁错又能有什么呢。母亲也会说我说的对，但常常一会儿又聊到同样的事情，又重复同样的情绪，感叹自己命苦。

       以母亲的性格，设若父亲仍在，她仍会如此诉说吧，但也许不会感叹自己命苦。当然更多的是，如果父亲仍在，也许母亲仍然在当家作主，努力让自己的日子过得红红活活，那些这样那样的小事情发生了说说也早就过去了，不会占据生活的主线，而我看到的她，也该不会象现在这样显得老了吧。

       母亲今年六十三周岁，我希望她能放下旧事，拥有自己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