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以为会面对这个孩子那么久。从“晓美”开业以来,困难,想过很多。家长是否会对我肯定、孩子是否会喜欢这里、很多很多,我都想过。
而“小童”,是个意外。
小童初到我这里时,我以为她只是有先天的癫痫,我握住她的手时,她很温和,没有抗拒。我觉得她的反应一切都好,更有阿姨陪同她上课,应该没问题。但很快,另一位曾一同咨询课程的家长打来电话,表明不能让孩子和小童一起上课,不要安排在同一班。在我为难之际,小童妈妈主动要求暑期的语文课程先不上了,在新开学的第一天正式到我这里上课。
我也感慨于小童的遭遇,觉得不该因为癫痫就被排斥。面对一个可以治疗的疾病,我认为自己有信心,更有能力面对。
但当小童第一次上课开始,我就意识到了一些问题,一个九岁的女孩,不会表达、不会打招呼、不会自己上厕所、踩椅子、坐桌子,不断发脾气骂人……
面对撕书撕本的小童,我开始束手无策。我发现她身上似乎有些自闭特征,在和阿姨的沟通后得到了一些确认,更了解到家长对她状况的逃避。由于头部钙化点的问题导致孩子不能手术,也因为头部钙化而使她的智力发育受到限制,最糟糕的是她的眼部神经有种趋光性,喜欢追逐光点。而一旦与光点对上就会立刻翻过去,癫痫病发。
通过网络和朋友的帮助,我们的课程一天一天继续着,当然,于我,于小童更是一轮又一轮的磨练。
转眼夏秋已过,在这个冬天里,我已能在每天都听到那声熟悉的“老师好”,小童的变化让我欣慰。她能在教室听课,知道表达,不再把教室里的书随意撕扯或执意拿走,不再讲脏话。一本语文书,可以抱着不断的翻翻念念。虽然加减法在一起时她总是分不清,但会分别计算1+1=2和1-1=0会计算从1加到9。
可就在我觉得挫折与希望并进的时候,在我还很满意这些进步的时候,小童出现了很大的变化。连续三天,让我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无法控制。她不听话的执意看光,完全没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然后只要纠正限制她就突然躺在地上,大哭,自虐和暴力情况也越发严重。原本渐渐能控制自己的小童再次无法沟通。
在小童恶狠狠地用头撞向我时,我差点在瞬间崩溃。我开始后悔,当初收下这孩子的决定,开始越发觉得白天因小童已经很累,晚上还要为其他学生上课,实在身心疲惫。想要把小童下期的课程推掉,想放弃了。
而我心态的平复和对小童的思考是因为小童妈妈的一个电话。
小童的病是先天的,父亲家族病史的隐瞒是小童母亲的伤痛,而夫妻的离异孩子的病痛造成了小童母亲选择常年出国工作来减少面对孩子。对于此,她也有自己另外的理由,她需要给孩子赚钱。她承认,只要回家就很溺爱孩子,但在孩子闹时又没有耐心,有时也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作为女人,我能理解。而对于小童,父母关爱的缺失却是除先天疾病外的又一创伤。而就在几天前,小童的爸爸来探望孩子,就在社区的广场,面对执意要别人玩具而哭闹不止的小童,这位父亲因为气急了而用力踢了孩子。而小童对父亲有多么盼望我很清楚,也许这就是她突然如此变化的诱因。
这两天,孩子每晚有妈妈陪伴,而在睡觉的时候却会重复念叨“爸爸踢我”。孩子的疾病生理上也许无法选择,但心理上的创伤,是多么需要大人的平复和弥合。
不管大人世界怎样了,孩子的内心都该是被父母的爱装满的。那样,才幸福。我愿意继续面对小童,虽然需要勇气。如我一般曾经想过放弃的人很多,放弃工作和工作中扮演的角色,或是放弃自己重视的,钟爱的。放弃,很容易。
当发现一些价值观开始变化,障碍已不再是障碍,大步走过去,对该爱的该肩负责任的人,别再放弃。
这人生,就是这样,有祝福,有唏嘘……
(小童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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