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10日

尽管清迈古城更适合步行游览，但由于我只能靠左脚跳步，哪怕去到很近的地方，也不得不坐车。清迈的人力车和突突都比较贵。的士是那种红色皮卡车改装而成的，两边能坐不少人。招手即停。我们刚到的那天就坐了好几趟皮卡。但不是太方便，上下车都少不了要走一点路。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就改租自行车。排骨型的老鼠同学载着我这百来斤四处溜达。那种感觉很像电影里六七十年代的小青年吹着口哨在街头飞车。既新鲜，又怀旧。

头两天在我们住的那家旅馆租的硬座车。我那么多脂肪护卫的屁股，都快被颠成四瓣了。痛得我经常不肯上车。老鼠又时不时抱怨我把车胎压瘪了，害得他老要回去打气……后来在我的强烈抗议下，走的那天终于去斜对面租了部软座单车。我好歹也算舒服的坐了一回车。

古城里的街道不宽，车也不算多。骑车的大都是当地人。而游客们更喜欢步行，即使太阳再烈。要不是脚受伤，我倒也情愿走路。坐在单车后面还是免不了提心吊胆，尤其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有一回硬是骑到护城河对面的新街上去了。但是路窄车多，又没有自行车道。不是这边贴着别人的车胎，就是那边快冲进护城河里去了。看得我心惊肉跳。赶紧叫老鼠掉头回去。把我放下之后，他自己爱去哪儿去哪儿。

清迈，这个跟繁华沾不上边儿的泰北小城，干净也清静。当地人的悠然与从容，比起中国的成都人来，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里没什么高层建筑，街道和庭院都透着些古旧的沧桑感。到处花木繁生。即便是住在非常旧式的小街窄巷里的人家，院子里也摆满了各种盆栽。有些房屋的外墙甚至爬满了枝枝密密的藤蔓。就算在盛夏的午间，这些房屋看起来都显得清凉舒爽。

在清迈，佛寺更是多不胜数。身处任何一个角落，你只要一抬眼，目光几乎就能撞见佛塔。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一准就是佛寺。寺院里满目葱绿，花香四溢。老老少少的僧侣们，在这般清幽的环境里念经习佛。拖鞋袈裟虽然简朴，却也没有那么多清规戒律。他们的日子还算悠然。小僧徒们总在课间休息或午餐时，一窝蜂跑去流动的小吃车上买各种各样的零食吃。那份无虑无忧，跟普通的孩子没两样。年幼出家真是件幸福的事，至少可以早早脱离大人的魔掌。而清迈，实在算一个出家的好处所。

也是因我脚伤的缘故，我们这次放弃了清迈最著名的景点-素贴山。听说要爬几百级台阶才能上去。这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老鼠一个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去。也只好留一份牵念给下次了。单是古城里面以及周边的佛寺，就够转上好些天了。每一座寺庙在建筑风格和供奉的神灵上都略有不同。审美疲劳确有其事，不过还好。即使是哪儿都不去，每天在街角找个地方坐下，叫上一杯喝的，慢慢发呆也不错。那种氛围很容易让人沉静。所以我有时候会让老鼠把我放在一个视野好的小酒吧里，让我一边发呆一边看热闹。这样也省得时时刻刻拖累他。等他拍完照，再把我捡回去。

清迈的雨比闹钟还准时。每天下午6点半，暴雨如期而至。有时候能持续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屋檐上垂下的藤蔓和院落里的花草，都披满了清新的雨露。太阳光爬上来时，晶莹剔透……除了游览佛寺和在街头吃吃喝喝，在清迈还有几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值得一提。

（一）同病相邻的缘分

一天，下午回房间时，竟在我们隔壁的房门口遇到一个拄着双拐的上了年纪的外国人。他看着我扎着绷带的脚，我看着他的拐。几个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然后互相询问对方的伤势。他是大腿到小腹哪儿动了手术，刚出院。在商场买了副拐杖。我试了试，不大会使。还是继续跳吧。可巧的是，出来旅行的人一般都好好儿的。偏偏我们两个行走不便的人就碰在一起、还住隔壁了。这既是同病相邻，也是同病相怜。

以后的几天没看他怎么出去。要么开着房门躺在床上，要么在门口的椅子上坐着。可能他也觉着拐杖不好使，又弄来一副稍微低一点儿的、可以用两只手撑着走的架子。重心低多了，看起来比拐杖更稳当些。一个老人家在外面生了病，没有亲人照顾，太不容易了。我们走的时候他还在，估计得养上不少日子。

（二）失恋并快乐着的新西兰人

又一天，在街角那家狭窄的小店里吃晚饭时，一个穿戴整齐、手臂上纹满了图案的鬼佬，打着赤脚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看起来是这儿的常客。熟门熟路的给自己弄了一杯冰水，坐在我们隔壁那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老鼠腰带上那一大串镜头，脸上毫无表情。我想他该不会怀疑那是一串炸弹吧？后来吃完了没事，我问他的纹身在哪儿做的。当他知道我们不但会说英语，而且还听得懂他那重重的新西兰口音时，突然间变得高兴起来。开始跟我们讲他的故事。

他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旅行。等过两年把银行的积蓄全部花完了再回去工作。他来清迈已经五个多月。租了间房子住。中途去过一次普吉岛，很不喜欢。赶紧又逃回来了。每天的节目就是到处喝酒，以至于已经熟悉了这里的每一家酒吧。我们打趣说他完全可以去做清迈的“Drinking Guide”了。而他自己也毫不谦虚地说是over-qualified。

说到纹身。他“嚯”的站起来，把扎在裤腰里的衬衫“哧溜”一下拉了出来。吓得我，以为他要干什么。原来他是想让我们看上身的图案。他指着左胸前的一行字母说，那是他女朋友的名字。不过一个星期前已经分手了。女孩是泰国人，他们都已经处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但是突然有一天，女孩卷铺盖走了，只留下一张用泰文写的纸条给他。他不得不拿去让一家旅馆的前台翻译给他听。最讽刺的是，他现在还得将胸前纹的那女孩的名字洗掉。我们给他出主意说：你也别洗了，再找个同名的；或者找个在这前后再加几个字母能变成她名字的。他似乎笑得也很开心，完全没有半点失恋的沮丧。他说他非常不懂女人，这辈子接触最多的女性就是他妈……

大概好不容易碰上个能聊的，他很不情愿我走。把我夸了又夸，愣说我不像非英语国家的人。我说我脚痛，得赶紧回去擦药了。他坚持要看看我的脚伤才让我走。我极不想把肿得那么丑陋的脚展示给人看。但拗不过他，只好满足了他的心愿。

（三）凤落平阳被犬欺

在清迈的第三天上午。我嫌天太热，不想出门。让老鼠同学自己玩去。可我在房间没呆一会儿便感觉闷得慌。于是一瘸一拐的跳去隔壁的佛寺。里面只有一个看院的中年男人，正在树下打扫落叶。他憨憨地一边朝我笑一边说着我什么也听不懂的话。旁边有两条狗在欢快地串来串去……

当我发现后院没什么值得看的，转身正要往回走时，迎面过来一位老僧人。远远的就开始叽里呱啦对我说什么。我用手势告诉他说我听不懂，并跟他说“China”, 指望让他知道我不是泰国人。可他还在不断地说。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听他念经。刚才那条狗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大概他问了我好多问题，我没回答，反而只会摇头。他显得有点生气，嘟哝着从我身边过去往里走了。我正要迈步，突然感到左膝盖内上方一阵疼痛。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条狗突然串上来咬了我一口！咬得无声无息。刚才一直都好好的，显然是这小畜牲看他主人生气了，迁怒于我。

我一声惨叫，把人和狗都吓得倒退了几步。惊魂过后我撩起裤腿一看，腿上一块大大的咬痕。好在我当时穿的长裤，才没被咬破。只是有个地方擦破了一点皮。看我没什么大碍，老和尚领着两条狗走了。刚才朝我笑的那个看院的男人，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会儿才让我在旁边的石凳上坐着。他飞快跑回门口的屋里，取来一瓶绿色药膏。帮我抹在狗咬的地方。顺便让我把绷带解了，在我肿胀的脚上也来回抹了几遍。这算“咬一送一”吧。

那个死老和尚！非要跟我说什么话，害得我无端端被狗咬。如果以后落下什么狂犬症，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