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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的冬天也下雪(上)

(2006-06-17 00:35:17)
分类: 小说

重庆的冬天也下雪

一.

天气预报说今天雨夹雪,实际上我所居住的城市几十年也是难得看到一次雪的,所谓雨夹雪也不过就是跟雨一样的东西,也许在半空中确实有微小的雪在飘,但是到了接近地面的地方依然还是变成了雨,始终无缘与地面亲近,这个城市终年笼罩在雾中,就像有些人,没有人能看透她的心,没有人知道她想要什么,有些东西,似乎永远无法到达她的心里,甚至真正到达的时候,你也懵懵然不会觉察,就像重庆和雪。

尽管没有雪,天气也还是一天比一天冷了,走在街上的男男女女嘴里呼出的白气正在趾高气扬地说明着这一点,我并不怕冷,但我怕上街,我怕看到那些神情亲密的恋人,戴着同色的手套,围着同色的围巾招摇过市。圣诞节和一票朋友去公园里面看所谓的人造雪景,结果那些据说花费巨资营造起来的东西不过是几颗树上挂了一些棉花,然后旁边还煞风景地摆了一长溜灭火器——因为棉花容易着火,我敢说这样的滑稽的场面只有在重庆才能看到,怕引起火灾的雪景,也称得上是地方特产了。不伦不类的雪景看得人反胃,而我在这一天里更面临了对我忍耐力的巨大考验,无数的情侣们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于是晚餐时我吃光了整整大半只圣诞火鸡,朋友们都说我够毒的,因为他们刚聊了几句天,就发现我已经只为他们留下了鸡骨头。记得王家卫的电影《东邪西毒》里面扮演欧阳锋的张国荣有这么一句台词:“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他尝过什么是嫉妒。”我当时很想也来上这么一句,但是发现天气已经够冷了,没必要再为那些家伙增添更多的鸡皮疙瘩。

在《孔雀王》里,我就叫西独,和“西毒”只有一字之差。

 

《孔雀王》是一个网络游戏。我不知道每个人都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混迹于网上的,但是我相信起码有超过半数的人认为网络可以弥补我们在现实里的遗憾,总想在这里找到一些曾经失去或者根本未曾得到过的东西。事实上当你发觉你的网上的素未某面的朋友渐渐多过了你在现实里的朋友的时候,却往往感觉孤独更甚了一筹。我已经不记得当初选择玩《孔雀王》的具体动机,只知道我高中的时候看过一部同名的盗版漫画书,这个名字让我想起那个时候,并怀念一些我不想忘记的事情。

我在《孔雀王》里有两个朋友,一个叫“流泪的骷髅”,男性,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这个家伙是个练极狂人,一晚上就能从零冲到二十几级,在重庆的服务器里,他目前是为数不多的高等级迦楼逻弓箭手之一,除了练级,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村庄里的喷泉旁边面朝外坐着,然后自己扔上一块钱的金币在面前,他常常抱怨游戏里的道具为什么没有“碗”这种东西,而且最好是破的,那样看起来才更像叫花子。

我的另一位朋友是个漂亮女孩,在游戏里叫“楠楠”,也经常见面,虽然很年轻,却已经是一所高校的外语教师,我有时候完全无法想象她如何站在讲台上教那些看起来比她大得多的学生语法和发音。有时候我玩一些英文版的游戏,而我蹩脚的听力完全无法应付,她就会过来做我的义务翻译,不厌其烦地为我讲解剧情、人物对白和谜题的提示,直到我完全了解并通关。

我在《孔雀王》里唯一的两个朋友,也是我现实里的朋友。我经常和“流泪的骷髅”一起坐在喷泉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扯,以至于有些不明白的玩家甚至以为我们是GM专门请到游戏里来说相声的,有时也会有人以为我们是在街头卖艺,临走的时候丢下一两个小钱。通常这个时候“楠楠”就会站在我们旁边,安静地看我们鬼扯。有一次好事的“流泪的骷髅”把“楠楠”的照片发在了论坛里,结果搞得“楠楠”一上线就有无数的人找她,后来“楠楠”撒了个弥天大谎,告诉大家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有一天我忽然发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追杀我的时候,才知道“楠楠”说的那个男朋友居然是我。

因为有“流泪的骷髅”的保驾,几乎没有人能杀得了我,但是有一次一位“情敌”提出要和我在PK场单挑,赢的人才有资格做“楠楠”的男朋友,按照规定“流泪的骷髅”不能帮忙,那位玩家的等级远远高过我,很轻易地就把我在PK场上杀死了一次,老实说我并不很在乎这一次的输赢,因为我这个“男朋友”本来就是假冒的,但是当那位获胜的玩家向“楠楠”宣布他的胜利并要带她走的时候,“楠楠”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你把我也杀了吧。一刹那我心里竟然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温暖。那位玩家在“楠楠”对面站了很久,忽然朝她鞠了一个躬,然后一声不响地独自离开了。事实上,在《孔雀王》的官方说明书里,是根本没有“鞠躬”这个指令的,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位玩家是怎么做到的。“流泪的骷髅”当时已经选取了最强的弓箭魔法,鼠标悬停在那位玩家头上,准备不顾规定将他杀死为我报仇,当看到那位玩家的举动,他停住了手。后来我复活的时候,“楠楠”一直站在我旁边,似乎在等我说什么,我也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流泪的骷髅”也破天荒地安静了下来,似乎也认为我该对“楠楠”说点什么。

但我终于什么也没说,直到我们互道晚安各自退出游戏。

 

二.

在网上,除了《孔雀王》,我最常去的地方是搜狐的同学录,那里有我的高中,在所有人当中,我的浏览次数是最多的,但是我很少在里面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如果不是有一天,一个名字加入了进来,她留言说最近遇到了一个高中同学才知道这个同学录,抱歉来晚了。是的,她来得太晚了,对我来说。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玲。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我高中的第一个晚自习,那时我正躲在课桌底下看漫画,那本书的名字叫《孔雀王》。我看得那么投入,以至于完全没注意我前面的位置什么时候坐上了一个女孩,直到她轻轻地拍我的桌子,我才发现训自 习的老师已经近在咫尺,赶忙藏好了书,等老师走远了,她转过头来,冲我神秘地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然后,我们成了朋友。

那时候班上戒律森严,自习课是完全不准说话和讨论的,但这并不仿碍我们的交流,我们每天都会在课桌底下传递一些写着字的纸条,虽然通常都是些某某老师讲课的时候口水经常溅在第一排的同学脸上呀,学校哪间食堂的饭菜最可口啊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但我们却乐此不疲。

很快高考来临,每个人都开始恐慌,我想她借了志愿填报表,说是参考一下,我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其实我的目的是要和她填报相同的大学。

后来我们如愿进入了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但事实并不像我想象那样,我发现平时我们很难见面,我满心以为她会主动来找我,结果她一直没找过我,直到一年圣诞,她忽然托人送了一张卡给我,令我失望的是,上面只是简单的祝福的话语,我一气之下也回了一张卡给她,冷冷地祝她快乐,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祝福语也可以伤人。

快毕业的时候,我听说了她有了男朋友,那天晚上我学会了抽烟,并且起码有十个人陪我喝了一整夜酒,第二天烂醉如泥的我们集体逃课,后来我发誓从今以后滴酒不沾,因为我认为那天晚上我已经喝光了我这一生所有该喝的酒。

从此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我从来不向以前的同学打听她,虽然我很想知道她的情况,我只知道她就在这座城市里,在这个雪不能到达地面的城市里,和我一样笼罩在雾中。在她来到同学录那天,我反常地在里面说了许多话,却故意没有一句提到她甚至和她有关。

 

三.

《孔雀王》里面的玩家越来越多了,运营商搞了许多线上线下的活动,其中包括邀请玩家到电视上讲述在游戏里的故事,我居然有一天在电视上看到了“流泪的骷髅”,这个家伙大概是第一次上电视,情绪比较激动,他稀哩哗啦地大讲了一通自己的要饭生涯,然后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忽然话锋一转,开始骂起人来,他说他在游戏里有一个白痴朋友,故意装聋作哑,把一个很好的女孩对他的情意装做不知道,真正是一个白痴。然后他的脸在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特写,恶狠狠地大吼白痴你醒醒吧,你还想怎么样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懂什么叫惜福啊。骂完以后他说声谢谢,装模做样地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走到了镜头外面。

那一刻,我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从屏幕上直射过来,正盯着我的脸,我忽然觉得那凶恶的目光直射入我的胸膛,让我无所遁形,甚至失去了关掉电视的勇气。

 

我们三个在《孔雀王》里依然还是在一起,我、“流泪的骷髅”、“楠楠”,但彼此间沉默了许多,“流泪的骷髅”绝口不提那天他上电视的事情,我也依然和他坐在喷泉旁边要饭,却没了往日的相声表演,“楠楠”也还是站在我们旁边,有时候我们就这样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沉默上好久,引得路过的玩家一次次地打出长长的一串“?”号。

还是常常有玩家来纠缠“楠楠”,“楠楠”总是什么也不说,任由别人说得天花乱坠,这种时候我总是不敢看她,我知道这个时候她一定在屏幕后面看着我所控制的这个小人,希望我的头上会冒出一行字来,有时候会遇到比较执著的玩家,越不理他他说得越起劲,“流泪的骷髅”就会一箭射过去,说声“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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