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阿炳无法逃脱悲剧的历史宿命

    在电视剧《暗算》之“听风”中，当红明星王宝强将瞎子阿炳演绎得十分到位，颇见功力。

    仅从直观印象而言，瞎子阿炳是天才与白痴的极端矛盾结合体。

    从外观而言，他是丑、瞎、傻的极致；从内在而言，他的听力是人间极致。正因为他的非凡听力，使得他成为保密单位701的“大英雄”，因为帮助701从“深海”成功“突围”，被铁院长（高明饰）、安在天（柳云龙饰）等人奉为至宝。

    在建国初期的五十年代，由于科技的局限、对敌斗争的政治需要，具有天生绝技的瞎子阿炳，当然有他的英雄用武之地，也铸就了他的辉煌。这是历史对于他的过分垂爱，令人生嫉。

    天才往往有些弱智的东西。著名密码学专家亚山在他的专著《天书》中写道：“天才，乃人间之灵，少而精，精而贵，贵而宝，像世上所有珍宝一样。”所以，大凡天才都是娇气的，一碰则折，一折即毁。他们一方面机敏出奇，才智超人；一方面又愚笨，顽冥不化，不及一个正常人。

    瞎子阿炳显然就是这样一个人。

    生活是个多面体。除了事业之外，还有爱情和家庭。因为傻，瞎子阿炳肯定不懂爱情，也妨碍了他过正常的家庭生活。

    现实是很残酷的，很快就证实了这一点，并残忍地制造了一场毁灭。

    其实，瞎子阿炳心里明白：“村里人都说，我是个瞎子，没人愿意给瞎子做老婆的……”如果还生活在乌镇，结局肯定是这样。

    但是，情况发生了变化。瞎子阿炳被罩上了“大英雄”的光环。铁院长（高明饰）固执地认为，组织给他安排个爱人应该不成问题。因为，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嘛。

    包办婚姻绝对是违背人性的。铁院长（高明饰）当然认识不到这一点。

    机要员小秦认识到了这一点，死活都不愿意。她宁愿一辈子不嫁，都不愿意（其实，她内心早就钟情于已有婚室的安在天）。幸亏铁院长（高明饰）没有强逼，所以，避免了陷入一场悲剧。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不愿意的。女护士林小芳就愿意，是发自内心的愿意。

    她是个革命孤儿，唯一的哥哥也光荣牺牲。组织上对她格外关照，安排她进修学习、安排她工作提干。所以，牺牲自己（当时她恐怕并没有认识到是牺牲），她也要完成好照顾“大英雄”的任务。她努力了，事实上却完成不了。这铸定了是一个悲剧结局。关于她，我在后面的博文再详叙。

    这几乎是一场没有悬念的爱情。也许，一个英雄和一个英雄妹妹之间，本来就已经具备了相爱的缘分。这也是一场没有过程的爱情。仅仅半个月，阿炳和林小芳就在七号院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瞎子阿炳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丈夫。没有接受过性教育的他，固执地认为：只有男人、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就能够怀孕。时间长了，他就认为是林小芳没有用，甚至要“休”了她。大男子气概十足，容不得辩解。

   林小芳只能逆来顺受。但是，她毕竟学过医，知道不孕男人也有原因。于是，带着大英雄阿炳到处寻偏方，并哄他喝“补身体的中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她没法与瞎子阿炳沟通，也没法与安在天启齿（她试图去沟通，却终于退却）。她承载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为什么说这是历史的悲剧呢？人工受孕现在很普遍，在当时恐怕是天方夜潭。这当然是瞎子阿炳的历史宿命。

    大英雄阿炳固执地认定：“只有做亏心事的人才没有子孙……断子绝孙……我没有做过亏心事……我妈也没有……我要孩子……你要是不给我生孩子，我就不要你了……我要休掉你，我要另外找一个……我要安同志再给我介绍一个……”

    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林小芳铤而走险了。

    当得知林小芳怀孕后，阿炳兴奋异常，他跪在地上，朝家乡方向叩了三个响头。“我在告诉我的先人和我妈，他们有后了。”随后，他对着林小芳，又是三个响头。

    一直低三下四的林小芳当然承受不起。大男人阿炳却说：“应该的，我应该的，你给我家生儿子，我当然要给你磕头了。”

    从知道林小芳怀孕的那天起，阿炳就不再串门，而是天天都用他抽完的烟盒纸叠鸽子，一张烟盒纸叠一只鸽子，以至于他哪天抽不完一盒烟时，会跑来问安在天要空烟盒。安在天不抽烟，便又跑到别人那里去要。勤务员胖子数过，共有261只鸽子，直到林小芳要生的那一天，即将做父亲的阿炳叠完了最后一只鸽子。而那个时候，安在天因为出差正好在外地……

    请看镜头回放：

    产房门口，阿炳正在叠最后一只鸽子，同时聆听着产房里面的动静。他的拐杖放在旁边，勤务员胖子陪着他，和他一样的焦急不定。烟盒纸在阿炳手里上下翻飞着，很快，一只鸽子叠好了。就在同一时间，产房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阿炳“霍”地站了起来，由于激动，鸽子掉在了地上。胖子帮他拣起来，递给他，高兴地叫道：“阿炳，明天起就不用叠了。”

    阿炳“啊、啊”地应着，一边接过鸽子，一边注意地听着婴儿的啼哭声

    他的耳朵一动……

    突然，阿炳一个趔趄，昏了过去，要不是胖子及时拦腰抱住，他一定会摔倒在冰凉的地上。阿炳瘫软在胖子的怀里，又被他拖到了椅子上。

    张护士长抱着一个襁褓出来，兴高采烈地给阿炳看。

    阿炳：“我头痛……我要回去……”

    停！让我们回到现实。

    渴望着做父亲的阿炳怎么啦？

    请注意阿炳的耳朵！

    阿炳终于在随即发生的一场“意外”中，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出差回来的安在天异常震惊。他很快从阿炳留下的收录机里知道了真相：

    摁下播放键，先是听到走带声，突然，传出阿炳一阵呜呜的哭声，他带着哭腔这样说道：“安同志……我要走了，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我等不到你回来了……我要回家……呜呜……我看不见，可我听得见……呜呜……儿子不是我的，是医院药房老李的……呜呜……老婆生了百爹种，我只有去死……呜呜……安同志……我们乌镇男人都这样，老婆生了百爹种，男人只有死！去死！……呜呜……安同志……林小芳是个坏人……呜呜……你是个好人，钱给我妈……录音机给你……呜呜……那台老收音机，给胖子……”

    阿炳就这样走了，带着浓重的宿命色彩！

    他无法逃脱这种悲剧命运！

    写到这里，我已无言。

    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