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病情一直没有得到好转,反而在持续恶化。多器官功能衰竭加上上了呼吸机,再有本身的基础病——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形势逼迫我们必须准备后事了。客观地讲,如果本身没有那么多基础病,医生的用药即便不是很准确和恰当,也不至于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现在经过全院医生的会诊和这一段时间的持续用药,依然形势不容乐观,不可逆转,所以就下了病危通知单。家里经过专业咨询后在商量,是否等待他病情恶化到突然死亡的那一刻后回家,还是按我们当地习俗,最好能够留一口气回家在家中归天。
这是件两难的事情。留一口气回家意味着放弃积极的治疗,因为即使带着氧气瓶回家,因为不能自主呼吸,估计就是一两天甚至几个小时的事。继续治疗虽怀有美好的期待,但事实不容乐观,可逆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没有。是尽孝道继续延续几乎没有可能性的生命,还是体面地结束生命,好好地送终?家里人的意见已经发生了分歧。
昨晚,在我的要求下,作了肝肾功能血糖肌酐等方面的检查,今晨看有些指标居然略有下降朝正常的方向努力了。不禁有点喜悦。但早晨拍的片子显示肺部功能已是大面积恶化。呼吸机下了四个小时,还没等我们开始乐观,氧饱和度就从正常的100降到远低于正常值的70了——赶紧又插上呼吸机。看来父亲这一次的劫难真是凶猛的很哪!
医生说再观察几天,但估计依然没有逆转的可能性。还要担心以后更恶化的并发症感染如霉菌感染等,到了那一步,以他的身体状况,神仙也难挽救了。即便最好的结果,把并发症治好了,也可能只是植物人了。恢复知觉的可能性也是极小——父亲已经昏迷了17天,脑损伤已是必然。我在病房里看到好几个这样的病例,植物人—肌肉萎缩—脑萎缩—无知觉......不敢想象。
这突然使我想起国外刊物和南方周末以前讨论过“安乐死”的情况。说句实在话,没有亲情的介入,冷静而理性地讨论“安乐死”这个问题似乎可以顺理成章。可是,面对自己的父亲,即便是坚决要往最好方向努力的我,也很难做出明晰的判断。
史怀哲说“敬畏生命”。作为医生和伦理学家的史怀哲遇到这样的状况,不知会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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