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之后,遗忘之前
(2008-10-10 23:4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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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爱情感悟随笔 |
分别之后,遗忘之前
去798工厂,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艺术作品,其中有一幅名为“分别之后,遗忘之前”,画的是一个女子倚梅而立,脚下卧着一只小小的灰狗。其间含义无非是思念远人,倒是这个题目来得颇颇令人心动。离别是一个再古老不过的话题,离别后紧跟的自然是思念。不过思念又分好多况味,小别的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久别的是“试把花卜归期,才簪又重数”,若是万里悬隔,重会无期的,便只好“努力加餐饭”,“各自保平安”了——古人所写,大都是别后双方的相思,所谓“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其实还是在衬托妻子和自己的思念之情。换句话说,其实都被囊括在“分别之后,遗忘之前”的范围内。这也难怪,“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写诗的是此时还没有变鬼的。“当时共我赏花人,于今检点无一半”,正是因为记得,所以才有诗。至于那半数天各一方的赏花人,倘若已然忘却,也就只当风过无痕了罢。分别之后,遗忘之前,任凭是谁,都会记得思念。这句话反过来说就是,所谓思念,其实只是遗忘之前的“片刻”追忆。那个时候,有终日凭栏,有怕上层楼,有首如飞蓬,有泪眼问花。有一切一切的心碎肠断,感人深衷。只是,等到遗忘以后呢?还会不会为昔日的所思所忆凝睇颦眉,妆泪阑干?或许那时,前尘往事都已释怀了吧。失去的已然失去,那年花下的陈迹,月上柳梢的期许,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有时想想,这样似乎也很难说有什么不好。倘若天涯甚至阴阳悬隔,纵然执意不忘,又能如何呢?“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这样的欣喜与欢悦,想来书札之中一定不会是“君问归期未有期”之类。曾经读过李渔的一篇小说,名叫《鹤归楼》的,后两回的回目是“死别胜生离从容示诀,远归当新娶忽地成空”,“亲姐妹迥别荣枯,旧夫妻新偕伉俪”。讲的是郁子昌远别之时与妻子围珠难舍难分,缠绵无限,而段玉初却半点劝慰也无,要妻子绕翠只当他全无生还之机。八载后二人侥幸回家,却见绕翠面貌犹胜当年,围珠早已抑郁而亡。段玉初对此的解释是“我和他两个平日甚是绸缪,不得已而相别。若还在临行之际又做些情态出来,使他念念不忘,把颠鸾倒凤之情形诸梦寐,这分明是一剂毒药,要逼他早赴黄泉……不若寻些事故,与他争闹一场,假做无情,悻悻而别,他自然冷了念头,不想从前的好处,那些凄凉日子就容易过了”,“知道出去一年,不妨倒说两载,拿定离家一月,不妨竟道三旬。出路由路,没有拿得定的日子。宁可使他不望,忽地归来,不可令我失期,致生疑虑。世间爱妻子的若能个个如此,能保白发齐眉,不致红颜薄命”。这些叙述,可以看作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的另一种注脚。最初读《红楼梦》时,我最喜欢的女孩子是林黛玉,直到一两年前,我渐渐走近了薛宝钗,才悟到黛玉的情怀在这个世上其实是无处安放的,这世上需要的是宝钗的理性和克制。所以黛玉死了,而宝钗能活下来;关盼盼死了,而谭意哥能活下来。后来我又渐渐体会到,冷静的理智未必比炽烈的情感来得容易,像段玉初那样忍心,其实也是需要勇气的。笑着面对比哭着撕扯,有时来得更加令人心痛。这是生存的代价。只是,当一段回忆完完全全地留在过去的时候,当至死不渝的情感让位给相忘于江湖的时候,又何尝不意味着另一种失落呢?或许在有些人看来,无情而寿未必及得上有情而终。又或许,遗忘只是走出了当下的生活,却并未走出整个的生命。在未来的某一天,若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片段偶然触到沉湮已久的回忆,我们还会感到一霎的凄清与缠绵,一瞬的沉吟与心动。这大概比当初的任何盟誓约定都来得美丽和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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