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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渔洋何以贬刘桢?

(2012-05-26 21:11:47)
标签:

刘桢

王士禛

曹刘

文学研究

文化

分类: 黄台书话

王渔洋何以贬刘桢?

——王士禛晚年笔记读札之一

 

http://s7/bmiddle/49c8becegc83abf0e61b6&690

王士禛(16341711),字子真,一字贻上,号阮亭,晚号渔洋山人,山东新城(今桓台)人,出身官僚世家,本人累官刑部尚书。其主要成就却在文学领域,一生勤于笔耕,著述繁富,论诗主神韵说,诗歌创作为一代盟主,在有清一代影响很大,在文学史上亦有重要地位。71岁罢官家居后,仍耕耘不辍,著有笔记《古夫于亭杂录》和《分甘余话》二种。二书卷帙不多,但涉及内容广泛,而其精华所在则主要还是品评诗歌创作和阐释诗歌理论。近日读过二书,颇有收获。间有疑义,录为笔札。

一、王士禛贬斥刘桢

《古夫于亭杂录》卷五“诗品舛谬”条云:

 

    钟嵘《诗品》,余少时深喜之,今始知其舛谬不少。嵘以三品铨叙作者,

自譬诸“九品论人,七略裁士”,乃以刘桢与陈思并称,以为文章之圣。夫

桢之视植,岂但斥鹌之与鲲鹏邪!又置曹孟德下品,而桢与王粲反居上品。

他如上品之陆机、潘岳,宜在中品;中品之刘琨、郭璞、陶潜、鲍照、谢朓、

江淹,下品之魏武,宜在上品;下品之徐幹、谢庄、王融、帛道猷、汤惠休,

宜在中品。而位置颠错,黑白混淆,千秋定论,谓之何哉?建安诸子,伟长

实胜公幹,而嵘讥其“以莛叩钟”,乖反弥甚。至以陶潜出于应璩、郭璞出

于潘岳、鲍照出于二张,尤陋矣,又不足深辩也。

 

这一论述影响颇大。《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其“品题诸诗,亦皆惬当。”赵伯陶先生也在本书点校《前言》中评价上述论述是“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作者的诗学观,识见甚高。”

笔者以为,王氏这段论述固然有其卓见,尤其对于曹操、陶潜应置上品,符合事实,持论公正。“反映了作者的诗学观”固然不错,但并非全无偏颇,例如对刘桢贬斥太过,即有悖情理,明显失于公允。刘桢应置何品,王氏虽未言明,但在其意识中,似乎只能居于下品,甚至应该置之品外了。

其实,王渔洋贬斥刘桢是一贯的。在此前写作的《香祖笔记》卷八中,他就直陈过类似的观点:

 

古人同调齐名,大抵不甚相远,独刘桢与思王并称,予所不解。建安七

子,自孔文举不当与诸人同流,此外如陈琳之《饮马长城窟行》,阮之《定

情诗》,徐之《室思》,皆有汉人风矩,惟桢诗无一语可采,而自古在昔,

并称曹刘,未有驳正其非者。钟嵘又谓其“仗气爱奇,动多振绝,思王而下,

桢为独步”,殊似呓语,岂佳处今不传耶?乃秦少游亦云:“五字一何工,妙

绝冠俦匹。”殆亦耳食之习。

 

这里竟然说刘桢的诗“一无可采”,更见极端。不仅指斥钟嵘的话“殊似呓语”,连赞赏过刘桢的秦观(少游)也被牵连,被认为患了耳食之弊,只会人云亦云了。

刘桢果然如此不堪么?我们不妨简单回顾一下文学史实。

二、刘桢的文学地位

刘桢(约175217,字公幹,东汉末宁阳人,出身文学世家,其祖父(一说为其父)刘梁曾任北新城长、野王令,在经学研究、文学创作方面均有较高造诣。刘桢少年时即有“神童”之誉,所作文赋受人激赏,对《诗经》的研究也颇为深入,后受曹操征辟,曾任丞相掾属、平原侯庶子、五官中郎将文学等职。系东汉末诗人、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与曹操父子及王粲、徐幹等人交往密切,尤为曹丕、曹植兄弟所推重。他在“七子”中年齿最幼,但秉性刚直,清高自持,虽为文学侍从之臣,却无政治奴婢恶习,即便被罚劳役也不改其光明磊落的本性。他的五言诗被曹丕誉为“妙绝时人”,为建安文学的形成做出了重要贡献,后代诗家乃至将其与曹植并称为“曹刘”。自两晋、六朝以迄唐宋元明,许多著名诗人如左思、谢灵运、鲍照、江淹、刘孝绰、李攀龙等都曾模拟其诗作,足见其影响之大。这显然不会是没有理由的。

刘桢能与曹植颉颃,历来颇有争论。但与七子中其他人比较,刘桢诗歌的特点是很突出的。特点就在于刘桢诗歌颇富“逸气”。所谓“逸气”,即俊逸之气,是一种超脱凡俗的气概、气度,表现为胸中之气自然流露,奔涌而出,不加遏制不刻意追求艺术形式和辞藻,擅长用质直畅达的语言表现出慷慨任气风格情调。这在主张“文气说”的曹丕眼里,受到高度评价并不奇怪。曹丕认为:“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按照这样的标准,王粲虽然“善于辞赋”,但“惜其体弱,不足起其文”;徐幹辞赋为王粲之匹,但“时有齐气”;孔融“不能持论,理不胜辞”,应璩“和而不壮”;陈琳、阮瑀擅长的则主要是“章表书记”之类应用文体。当然曹丕推举刘桢,并非没有余地,如在赞赏其“有逸气”之后,紧接着说“但未遒耳”,并且有“壮而不密”的缺欠。

我们知道,建安文学由三曹和七子为代表,以“建安风骨”为人所称道。何谓“建安风骨”?一般认为,就是建安作家在作品中由政治理想的高扬、人生短暂的哀叹、强烈的个性、浓郁的悲剧色彩所构成的具有强劲风力、骨气的时代风格。而这些特点,在刘桢作品中都有集中的表现。在一定程度上说,刘桢应该是建安风骨的代表人物之一。

到了南北朝时期,文学理论渐趋成熟,主要标志是《文心雕龙》和《诗品》的出现。值得注意的是,两书对刘桢的评价都很高。《文心雕龙》主要就整个建安文学着眼立论,容后叙说。钟嵘《诗品》评论刘桢的五言诗“其源出于古诗。仗气爱奇,动多振绝,真骨凌霜,高风跨俗。但气过其文,雕润恨少。然自陈思已下,桢称独步”,并倡言“曹刘乃文章之圣”

<>。与之相对应的,是文学创作领域模拟刘桢诗歌蔚成风气。兹时以后,“曹(植)刘(桢)并称”的现象屡见于文论和词章,如裴子野、萧统、杜甫、元稹等论诗,莫不以此为惯用语,至南宋严羽《沧浪诗话·诗体》中正式提出“曹刘体”之名目,成为基本的文学常识之一。金代元好问在《论诗绝句》中更有“曹刘坐啸虎生风,四海无人角两雄”的名句。以至于王士祯虽然对“自古在昔,并称曹刘”感到不可理解,但却无法回避这一事实。

由上可知,刘桢一直跻身于文学史上一流诗人之列。

三、王士禛贬斥刘桢的原因探讨

那么,王士禛何以如此贬斥刘桢?笔者以为,原因大概有二:

(一)刘桢的诗风不符合王士禛力倡的神韵说。

“神韵说”是王士禛大力倡导的诗学主张。类似主张并非其之创新发明,唐宋以来倡导者不乏其人,如司空图、范温、严羽、胡应麟、王夫之等。王氏所谓“神韵”之说,实际上主要是继承了唐司空图“自然”、“冲淡”和宋严羽“妙悟”、“兴趣”之说,以“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为作诗要决,追求“色相俱空”,“天然不可凑泊”的境界。不过由于王士禛在诗坛长期处于领袖地位,且终生倡导不遗余力,其说遂大行于世。

王氏阐释其神韵说的论述在这两部笔记中也随处可见。如《分甘余话》卷四“诗评”条云:

 

    或问“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之说。答曰:太白诗:“牛渚西江夜,青

天无片云;登高望秋月,空忆谢将军。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明朝挂帆

去,枫叶落纷纷。”襄阳詩:“挂席几千里,名山都未逢;泊舟浔阳郭,始见

香炉峰。常读远公传,永怀尘外踪;东林不可见,日暮空闻钟。”诗至此,

色相俱空,政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画家所谓逸品是也。

 

又如《古夫于亭杂录》卷三“点金成铁”条云:

 

    右丞诗:“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兴来、

神来,天然入妙,不可凑泊。

 

从王士禛标举的这几首作为范本的作品来看,显然都不是直抒胸臆的。结合王士禛在其他书文中对作家作品的点评,可知他最推崇的是陶潜、王维和韦应物。我们知道,陶、王、韦固然是优秀的诗人,但并不代表中国古代诗歌的主流。相反,对不符合其文学主张的作家作品,则极力排挞、贬低,如赵执信的《谈龙录》就曾说他“酷不喜少陵”,“又薄乐天”。对于其他许多现实性较强的诗人如柳宗元、白居易、元稹、刘禹锡、杜牧、杜荀鹤、罗隐等,也都一概采取排斥、指责的态度。

如《分甘余话》卷三“评柳宗元韦应物诗”:

 

东坡谓柳柳州诗“在陶彭泽下、韦苏州上”。此言误矣。余更其语曰:“韦诗在陶彭泽下、柳柳州上。”余昔在扬州作《论诗绝句》有云:“风怀澄澹推韦柳,佳处多从五字求。解识无声弦指妙,柳州哪得并苏州。”又常谓陶如佛语,韦如菩萨语,王右丞如祖师语也。

 

把柳宗元贬抑于韦应物之下,显然也是有失公允的。

神韵说不主张直抒胸臆,反对直面社会现实,显然与清代严密的思想禁锢有直接关系,也为清代统治者所乐于接受。其贡献,固然是在从一个方面丰富了古典诗歌的理论宝库,发展了古典诗歌的一个流派,但由于过分执着于门户之见,极力排诋不同的文学流派,因而其流弊亦不容忽视。

《古夫于亭杂录》卷二有《论韩苏好士》一条,颇有意味:

 

    古今推好士者率以韩苏并称。余尝考之,退之非子瞻比也。李翱《与韩

侍郎书》云:“如兄者颇亦好贤,然必甚有文辞,兼能附己。顺我之欲,则

汲汲孜孜引拔之矣;若不能然,则将乞丐不暇,安肯汲汲孜孜为之先后”云

云。由此观之,退之但喜附己者耳,安能尽天下之才如子瞻之好士者哉!

 

有趣的是,把李翱批评韩愈的话拿来对照王士禛的诗学评论,竟然若合符契。由此联想到:是否是这种狭隘的门户之见,限制了王士禛才华的尽情施展发挥,使其不能跻身于文学史上一流大家之列的呢?

了解了王士禛的神韵说及其对不同风格作家作品的排斥,刘桢直抒胸臆、慷慨使气的作品何以受到贬斥就不难理解了。

(二)刘桢作品的大量散失也影响到人们的评价。

刘桢本是一位高产的作家,然而作品绝大部分散佚不存,最受称道的五言诗,篇幅完整的也仅流传下来15首(明代张溥《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所辑《刘公幹集》所列25首,系包括残篇剩句在内),按其内容可分为赠答、宴饮、杂诗及其他,另有辞赋、散文数篇,远非其创作的全貌。这是极为可惜的。

从前人记载中寻觅蛛丝马迹,可以发现刘桢其实是兼善各体的作家。

刘的诗作应该有很多。这一方面可以从前人总体评价和刘桢现存诗歌的差异中发现端倪,例如刘勰在《文心雕龙•时序》中评价建安文学:“观其时文,雅好慷慨,良由世积乱离,风衰俗怨,并志深而笔长,故梗概而多气也。”在《明诗》篇中又评论当时诗人:“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造怀指事,不求纤密之巧;驱辞逐貌,唯取昭晰之能。”《才性》篇称刘桢的诗“言壮而情骇”。而披览刘桢现存诗歌,除了《赠从弟三首》中的第二首体现了“仗气爱奇”、“真骨凌霜”、“梗概而多气”外,那些写景抒情的诗则清秀绮丽有余而慷慨之气不足,尤其直接反映当时社会动荡、人民生活疾苦的诗作竟一首不见,使人觉得与“陈思以下,桢称独步”的评价难以相称。这只能说是由于刘桢诗文佚失过多所致,而不宜认为是前人评价失当。另一方面,还可以从后人拟作中发现奥秘。即如《鲍照集》中今所存的《学刘公幹体五首》,除第二首有可能摹仿刘桢《赠从弟三首》中“亭亭山上松”一首外,其它各诗很难确指为摹仿刘桢现存诗歌中的某一首。其实只要跳出刘桢现存诗歌这一狭小的圈子,答案并不难寻绎,是鲍照模拟的大部分刘桢原诗我们今天已无法见到了。 

晋张隐《文士传》称刘桢:“以文才知名,年八九岁能诵《论语》、《诗经》及篇赋数万言,警悟辩捷,所问应声而答,当其辞气锋烈,莫有折者。家居著《鲁都赋》,述东国风土之美,词极温丽”。除《鲁都赋》外,刘桢现存辞赋还有《黎阳山赋》、《遂志赋》、《瓜赋》、《大暑赋》、《清虑赋》(有的已非全篇)等,均短小精萃、描摹生动、不事铺张、清新可喜。反映了辞赋创作从汉代大赋向精致短篇转变的历史轨迹。

刘桢有著《毛诗义问》十卷,原书已佚,其中一处曾被孔颖达疏《毛诗正义》时所引,看来对后世产生过一定的影响。《清史稿》著录有《毛诗义问》一卷,当为辑本。日本新美宽、铃木隆一编《辑佚》收录日本典籍保存的中国《诗经》研究著述佚文220条,其中就有一条源于刘桢的《毛诗义问》。可知刘桢对《诗经》有过深入的研究,其文学主张或许也在其中多有阐发。

    除此之外,刘桢还擅长公文的写作。陆厥《与沈约书》中曾提到:“刘桢奏书,大明体势之致。”刘勰《文心雕龙·书记》中亦说:“公干笺记,丽而规益,子桓弗论,故世所共遗。若略名取实,则有美于诗矣。”可见刘桢对实用文体写作也是驾轻就熟,不同凡响,可惜这些“有美于诗”的作品都没有流传下来。

可以肯定地说,刘桢如果仅凭现存的十几首诗,的确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而评价一位年代久远的著名诗人,不能不重视历代评论家已形成公论的意见。正像近人刘师培先生所说:“历代文章得失,后人评论每不及同时人评论之确切。良以汉魏六朝之文,五代后已多散佚,传于今者益加残缺。……盖去古愈近所览文章愈多,其所评论亦当愈可信。”本来,王士祯在《香祖笔记》中已经朦胧感觉到刘桢名实的差距可能是“佳处今不传”,但傲慢和偏见却使他未能向前再进一步,以至与刘师培所阐述的文学史上规律性现象失之交臂。      

王士禛贬斥刘桢,以为“桢之视植,岂但斥鹌之与鲲鹏邪”,并指责钟嵘将刘桢置于上品、与曹植并称“文章之圣”是无法原谅的“舛谬”,显然是仅以现存诗歌为依据的。而称“建安诸子,伟长实胜公幹”,则无疑是因为徐幹的传世作品明显多于刘桢的缘故。由此不难发现王士禛在评价古代作家作品时的偏颇和武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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