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临水而生
并且临水而居
隔着许多美丽的情景
在森林深处
我们会因为某一个清晨或傍晚
突然倒在这里
这是黑水之岸

 

夜色渐渐浓烈
总仿佛有人溺水
隐隐约约
有一些苦难的呼唤
很是耳熟
却不再是忧伤的折磨
这时我们满眼是雾
还有云

 

这是黑水之岸

谁人跪在我们的脚下
我们又跪在了谁人面前
风开始消停下来
水然后静默

 

其实没有波浪和潮汐
更会让我们失去什么
这是黑水之岸
我们深知
有一种天意
让我们留在这里
成为最终的风景 

           我们面对潮音倾听一种召唤

在此刻  我们面对潮音
倾听一种召唤
在天空为背景的时候
说出不曾被道破的那些
也就不必再乞讨一切
我的浪子的歌吟
如秋天的果子
缓缓地  缓缓地飘落

 

我们的年轮
也曾经缠绕绳索
只是在此刻  在黑水之岸
是谁
不声不响
走入我永生不灭的灵魂

 

我们站在岸边
看人群同归于一种流向
我也让自己沉寂的影子
从土地跋涉而来
走向这黑水之源

 

在此刻
在黑水之岸
我们无比艰难

           我们发现水正溢出天空和大地

在无穷的意识背后
我们听到了什么
到处是空旷的潮声
或阴或晴
我们又结实起来

 

如今  没有人来敲响这傍晚
我们临水而坐
看河水穿越一个又一个季节
河  是一去不复返的精灵
在漆黑的蹄下
我们的倦意
所剩无几

 

这是天地之间的合奏
让我们想起阳光
也想起雨  以及风
当金子被黑水濯亮的瞬间
谁  在演奏沼泽般命运

 

我们一旦醒来
无穷尽的河水会暴死天涯
星月依稀
我们听见有人默默祈祷
也有人站起来
轻轻歌唱

 

我们发现水正溢出天空和大地
在傍晚
我们逆流而上

           想起母亲我们都流泪了

是这样的夜晚
我们逆流而上
从许多弯曲中懂得了变迁
当无意揣测的时候
又会有目光的声音
叮当作响

 

即便是很浅的水边
也会有一些事情
同落叶一道漂去
一道去承受许多雨天
我们只有在五月初五
去寻找柳蒿上的露珠
来洗涤我们的卑微

 

岸和水选择了我们
我们逆流而上

 

在黑水之岸
从昨天到今天
总让我弱不禁风
水总是选择四野
船总要选择岸
就在我想到这一切的时候
我们都想起了母亲
而且都忽然流泪了

                                 

              

       1991年6月于嘉荫-新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