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一起去看花

宁雨/文并图

女人天生是花的知己。

很小的时候，母亲带我去一个陌生人家串门。那家有一棵高大的树正开花，粉白粉红的花羽泊了满满一树，照得整个院子都明亮而光鲜。我问母亲，那是什么树，居然开那么好看的花？母亲告诉我，是合欢花，人家祖上传下来的。

从此，我再没忘记过合欢花。无论是十七岁在大学校园与她再度相逢，还是三十多年后在庄儿里公园的合欢树下徜徉，感受花雨成阵，竟如晤故人，欢喜如初。

有几个朋友，连名字都是花。

梨花，人在沪上。我们相识，缘于博里的花卉摄影。

读梨花的博，就是读四季之花。知名的或不知名的，富贵的，清雅的，热闹的，安静的，统统揽入她的博里。一拨谢了，另一拨又开了，赶着趟，如同镶在时光之轮上的花环。隔着电脑屏幕，花枝摇曳，清影婆娑，连同梨花妹妹赏花、品花、惜花的心波微澜，都美得让人心颤。

微雨后，夕阳中，去寻花，去与花相望；宁谧的午后，一个人从写字楼里溜出来，在一丛猫脸花、蔷薇花中小憩。这样的女人，在上海那样的都市，会很多么？如果不多，梨花，会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一次，梨花通过彩信与我一起赏花。那应该是含羞带露的东风第一枝吧，手机拍的，随即就发过来了。经过长长的光纤传输，也就一两秒的工夫，那花，该还是温润的，暗香浮动，带着拍摄者眼波的温度。可惜，我的手机不能直接收彩信，当时也不懂得如何到互联网收取，那封彩信一直在路上停滞了7天。

有一阵，梨花没有贴博，我以为她忙，没在意。不想，她是病了，做手术，还要忍受化疗的煎熬。于我，心疼，却帮不上什么，只能默默祝祷。

过了些日子，梨花的博里又是花团锦簇气象万千。春节前，是各式漂亮的插花，她特意到花店，跟人家店主说了好话才同意拍的。节后，一页一页全是梅。腊梅，撒满阳光的味道，抖擞着春的精神。然后是梅，珍贵的绿萼梅、冰肌雪骨的白梅、风雅的小粉蝶、桀骜的一枝红。何须去南国，梨花她已经替我将一颗梅心交给那疏影横斜的梅园梅海。

花语，一个好淘气的女子啊，她说她要定了我这个姐姐，要我陪她看花，还要我做好吃的给她。

其实，若论赏花，她就是行家。

无论是窗外小径旁的合欢花，还是家里来自成都的那朵“婆婆花”，在她的眼里，在她的心里，都如许妩媚而恣肆，高贵而不绝烟火，素朴而不乏诗意。

有时候，她把自己变成了一朵小小花。如瀑的黑发刚刚洗过，拥一张舒适的椅子在阳台，抱一本喜欢的书，或什么也不做，宽大的玻璃窗把阳光泻进来，包裹她入怀，盈盈的暖从发梢到发根，从皮肤到五脏六腑。于是，她就醉了，就像沐着阳光的那一树合欢，欣欣然盛开。

“来庄儿里吧，我们一起去看花。”这是我对朋友们的邀约。

那天，同样爱花的玉儿妹妹来了。在我的折兰小筑，两个女人东拉西扯，眨眼就是一个多小时。室内，有三盆旺旺的折鹤兰，还有一盆吊竹梅正开着淡淡的小粉花。

玉儿，最是一朵蕙质兰心的女儿花。每逢新春，她都要在花店订一个硕大的花篮，装点小家。今年，是一束纯白的百合，养在素色的大玻璃瓶里。遥遥的，我也能读到那浓烈而素雅的一室芳菲。

玉儿说，春天来了，她还穿着厚重的暗绿色的棉服，可见是老了。我想告诉她，自然的年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只要我们还爱着那些花。

春天来了。今天，我穿起一件薄薄的花棉袄，一如我小时候穿上娘给新做的花衣裳，整颗心也美丽成一朵花的姿态。

让我陪你一起去看花吧。在上海，梅开了，会接上海棠、木兰。在庄儿里，迎春花正准备一场盛大的金色诗会，铁梗海棠已是枝间点点红，河边的嫩柳呢，那悠长荡漾的绿璎珞，是在编织着一帘幽梦吧。

梨花、花语、玉儿，还有众多爱花的姐妹们。我的脚步不能陪你很远，但我的心灵正向着春的方向飞翔，如你，如她。

——谨以此文献给我们女性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