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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妙玉

(2007-06-27 15: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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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文字

 

妙玉自称“槛外人”。我看不是,就像李逵砍着老百姓的头颅说自己是“替天行道”一样。他们两个都没有看清自己。其实她是一个畸形人。

畸形的人生造就了她可怜命运。

她来自盛产美女的苏州,原来也是官家小姐。诗词中说她气质如兰,容貌可见一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年纪轻轻就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实在是可惜。或许妙玉自己心也不甘,她说是遁入空门,其实她的所作所为并未迈出尘世的门槛儿。

出家人四大皆空,可妙玉不是,她不仅带着凡俗的丫头佣人,还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是爱美还是眷恋凡俗?

她住在大观园中的珑翠庵,依附权门,受贾府供养。并没有脱离世俗,却自以为超凡脱俗,这恰如一个生活在烟柳巷的风尘女子自称贞烈一样可笑,如果鲁迅先生说得好:“要做这样的人,恰如用自己的手拔着自己的头发,要离开地球一样。”荒谬!亏她说得出口。

从禀性上说,她似乎很高洁,仅看喝茶的方式即可证明:她沏茶用的水是从梅花上收的雪溶化的;刘姥姥用她的杯子尝了口茶,她便嫌脏弃掷;到惜春处闲坐,她竟自己带上茶具。由此观之,她的行为也确实不入俗人的眼。
   
然而,当宝玉到她庵中吃茶时,她那所谓的洁癖就不再是癖好了。《红楼梦》第四十一回在自己的房间里请宝钗和黛玉喝茶,宝玉也随机跟了去。妙玉用自己珍藏的稀世珍品为宝钗黛玉斟了茶,把自己常吃茶的绿玉斗斟茶给宝玉。刘姥姥用过的杯子是脏的,难道宝玉用过的就是干净的吗?如果她的洁癖是真的癖好的话,那么可以推断她爱上宝玉了,正如清高的女人从不嫌弃和自己的爱人接吻一样。如果她的洁癖不是真的癖好,那么可以从她故作清高的做法来看,她是一个虚伪的人。

事实证明,她却是爱上宝玉了。除了喝茶一事之外,我们还可以从几件事情中看出:

李纨带着姑娘们办诗社,看到栊翠庵的红梅开得有趣,要折一枝来插瓶,可厌妙玉为人,就罚宝玉去取一枝来。宝玉乐于此事,很快笑嘻嘻地捧了一支红梅来。她喜欢收梅花上的雪制茶,可以想象她是多么爱惜她的她的宝贝梅树,别人讨不得,宝玉一讨即得,为什么呢?

宝玉生日的时候,众人都送来了礼物为贾府的少爷祝贺生日,唯妙玉送来一张粉红笺子,上面写着“槛外人妙玉恭玉萧遥叩芳辰”。下帖子祝生日只妙玉的别有用心,宝玉见帖子一定要回帖子,回帖子一定要亲自来送。“岫烟说得好:“怪道俗语说的‘闻名不如见面’,又怪不得妙玉竟下这帖子给你,又怪不得上年竟给你那梅花。”确实怪不得啊!

一个中秋节,荣府宁府团聚在一起庆祝中秋,在大观园中赏月。黛玉和湘云在宴会散去继续在园中赏月联诗。这时妙玉也走出庵门赏月,听见贾府的笛声便朝这边走来,又听到黛玉和湘云联诗,连称好。便约黛玉湘云到她的栊翠庵吃茶。妙玉剩下的诗一人全包了,有一句是写妙玉自己的内心思想:“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单相思只能放在心中一个人在寂寞的长夜吞咽,可怜!

宝玉再一次见到妙玉是他去看惜春,惜春正和妙玉下棋。妙玉对宝玉的礼貌问候却不知作答,脸却红了起来。宝玉见妙玉不理,又解释道:“倒是出家人比不得我们在家的俗人,头一件是心静的。静则灵,灵则慧。”妙玉并不答话,过了半天痴痴地问宝玉:“你从何处来?”弄得宝玉不知怎样回答,还以为是妙玉的机锋。曹雪芹非常到位地写出单相思的妙玉见到心中情人时,难以压抑的激动。这一次见到心中情人,妙玉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天色已晚,妙玉要回庵,就编个慌话要宝玉送她,对宝玉说:“久不来这里,弯弯曲曲的,回去的路都要迷住了。”宝玉只好去送妙玉。二人别了了惜春,离了蓼风轩,弯弯曲曲,走近潇湘馆,听到黛玉弹琴,宝玉要妙玉一起去看黛玉。妙玉说:“从古自有听琴,再没有‘看琴’的。”宝玉笑道:“我原说我是个俗人。”说着,二人走至潇湘馆,在山石上坐着静听,甚觉清切。在琴声中黛玉时断时结续吟唱一首诗:“风萧萧兮秋气深,美人千里兮独沉吟。望故乡兮何处,倚栏杆兮涕沾襟。山迢迢兮水长,照轩窗兮明月光。耿耿不寐兮银河渺茫,罗衫怯怯兮风露凉。子之遭兮不自由,予之遇兮多烦忧。子之与我兮心焉相投,思古人兮俾无尤。人生斯世兮如轻尘,天上人间兮感夙因。感夙因兮不可惙,素心台何天上月。”这首和妙玉心灵相通的诗,虽出自黛玉之声,仿佛就是妙玉的心灵写照。妙玉不仅精通歌韵,还精琴弦的音律。妙玉边听边向宝玉解释,直听到琴弦嘣断。才回到栊翠庵,谁知相思入心,生了病。唉,可怜!

妙玉能爱上宝玉吗?能!爱恋,是人之常情。爱上一个人,是她自己的事情。

妙玉能爱上宝玉吗?不能!因为她是一个尼姑,不管是削了发还是带着发,尼姑终归应该一门心思的吃斋念佛,潜心参禅,远离人间烟火,儿女情长。然而她真的爱上了宝玉,还为他生了相思病。真是个不称职的尼姑!一个畸形的尼姑!难怪她舍不得三千烦恼丝,难怪她要“头带妙常髻,身上穿一件月白素绸袄儿,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色香的丝绦,腰下系着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打扮得如此的漂亮。是在等待像宝玉一样的王孙公子吗?唉!

既然是尘念未绝,未何不还俗去追求自己的尘缘呢?正值青春芳龄,在需要朋友的年龄周围却没有一个朋友,一个人青灯黄卷独守静庵,表面上近乎寻常的高洁,使她隔绝了与世人的心灵交流。真的不知道每个寂寞长夜里她是怎么度过的。她的内心日日夜夜里该是多么的矛盾多么的孤苦啊!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僧不僧,俗不俗,孤舟海中晃,活得四不象,畸形的身份,畸形的内心,可怜!

为什么不削掉头发像个真正的尼姑,为什么要长得气质如兰?为什么要打扮得美丽动人?美丽的外表为她的命运埋下祸端,强盗起了歹心,书上说强盗用迷香把他闷倒奸污之后,劫持而去,途中不从遭到杀害。“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可怜一红颜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唉!

假如她没有被强盗劫持一难,又会怎样呢?从靖节批语来看,妙玉最后随着贾府的败落,也被迫结束了她那种带发修行的生活,而换来“瓜洲渡口”,“红颜固不能不屈从枯骨”。是啊,她的种种矫情而又有些虚伪的做法恰似一个扮着嫩脸傍大款的女人,不同的是,她傍的是一个阶级一个家族。其实,傍得上的大款没有几个是干人事儿的没有几个有好的下场。她傍的贾府也是如此,树倒猢狲散,她最终也难逃厄运。唉,可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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