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台巷轶事
(2022-04-30 21:46:08)炮台巷是一组东西走向小巷子,从南向北有五条,我小时候家在第二条。
炮台巷子西头一大片是农副公司,这在当年算是西峰城里数三、数四的大单位了。西峰本来就是个农副产品的小城镇。
农副公司再向西,隔条主马路,就是东方红小学。
我们第二条巷子数数大概有六个大院,马路南分别是十一号、十二号、十三号、十四号、十男号。马路北分别是东门队王家大院和胡家大院。
我家住在十二号,灶房在十三号。跨着两个院子。
这条巷子里的小朋友,大大小小的都熟悉,天天泡在一起玩,比亲兄弟都亲。大人们也相互熟知,谁是谁家的,谁家的孩子是谁。
最要好的还是同院子的,这当然不用废话。
小时候的好朋友:十二号大院的宁宁一家,马燕子一家。十三号大院的小辉,耿小峰一家。十一号大院的刘红卫,十四号大兵二兵一家,春暖一家。
十三号对门的王正兴,还有索革宁。还有胡家大院的胡家。
最亲近的是同龄人,差不了三岁二岁的。然后就是或大或小,略微疏远一点。
这群人里,最要好的是同班的索革宁,还有同校同级的宁宁。
有一年的冬天,宁宁告诉我说,他舅请他今天去家里吃饭,他想约我一起去,我爽快地答应了。下午放学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宁宁没跟我一起,我一个人摸黑跑到很远很远的小什字“一中”背后的黑巷子里,隐约记得他舅是住在那里的,结果找啊找啊,硬是没找到,最后饿着肚子回家了。那天天还特别黑,没有月亮也没得星星,这个惨情哟。
好在西峰城不大,还能跑回去,那时候人的胆子真大,为了一顿吃的。
跟革宁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情。他妈妈在农副公司干临时工,捡杏胡儿,革宁做好饭给送过去,顺便从前门出去过马路上学。那天中午我俩一起去,看见厂房里人山人海,一麻包一麻包的干杏胡无人问津,于是每个人偷偷摸了两把装进口袋里。结果出前门的时候被检查出来了,扣在门卫房里接受“审问”。
真是吓尿了。挨了猛一顿训斥还是给放了。等到校门口,整个校园静悄悄,已经打铃上课了,受了刚才这样的打击,我再没有勇气喊报告进教室,就告诉革宁让他给我编个慌,自己逃学回家了。在我的印象里,至少小学时候只逃过这一次学。
当年学校的政治气氛还是相当严肃的,每周都有政治学习,星期四下午全校放假,因为全体老师要参加政治教育培训,而且,动辄召开全体学生大会,那些有劣迹的学生要站在高高的会台上接受批判教育,不是小偷小摸,就是破坏集体财产或者农业生产之类。像我这类的行为,可大可小,要说大了,还不就得被拉到台子上去?
我很感激当年教育了我一通的看门人,挽救了一个幼小脆弱的灵魂。
还有一件事于我印象极其深刻。大概小学四年的时候,我们炮台巷的同班同学组织起业余学习毛主席著作小组,每周规定时间晚上去某位同学家里一起自学,有一回我们去第四条巷子的崔玉花家里。学完大概晚上八、九点的样子,出门伸手不见五指,那时候谁也没有手电筒之类,我走在前边,看他们拉下好几步,就躲藏在路边一辆汽车下边,等这群人过来我猛地跳出来大喝一声:——当时就把一位新转学来班上的湖南丫头片子给吓到吱哇一声。
我知道这是闯祸了,一是她们家长第二天找到我们家里来了。二是学校教导处的三角眼姚主任把我和崔玉花找过去专门谈话了。
那几天思想包袱太重了,这事件也是可大可小,要说搞大了,也是够站台上的。后来还是不了了之,一没处分,二没开除。只是可怜了这姑娘,从此再没来过学校,崔玉花后来说她又转回湖南去了,让我吓出来精神病了。
远方来的这位不知名的同学,你在今天还好么?我是你当年同班吓过你的那位啊,向你真诚认错。
还得感谢组织,感谢同学家长,感谢各位原谅过我的老师们。
我们十三号大院对门是同年级不同校的王正兴。有一回周日,我们两家大院组织起来打胡基仗对攻,王正兴举手“投降”到我们这边,然后乘人不备袭击了我们的司令小辉哥,然后打开院门朝对面院子飞奔,我眼疾手快,顺手捡了块瓦碴就抛了过去,正好打在他的头上,结果当场血就溅出来了……
那天我一个人跑到西峰大街上漫无目地乱跑,直到很晚才被父亲找回,父亲这回破例没打我。平常大事小事,有事没事,总能挨父亲几巴掌,这回真是闯了塌天祸端,却一指头都没碰我一下,我也是长大了才明白了父亲的用心。
那回我是真怕了,那回父亲真让我体会到了父亲的包容和温暖。我是真想念九泉之下的父亲了。
2022-04-30 9:35:49 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