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王陈渠珍自传式的《艽野尘梦》是本值得反复一读的奇书。里边讲到了这样一个小故事：

陈氏为首的一群从四川攻入西藏的汉族败兵，因国失变（清朝灭亡，民国建立），狼狈从西藏北驱出逃，长途进入酱通（可可西里）大沙漠，人死马亡，穷途末路，偶遇一群蒙古喇嘛赠粮给食，又给予骆驼，殆情方始缓解。

陈属下人马见利忘义，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密谓陈曰：“我等行囊仅藏市六百余元，纵达西宁，而乡关万里，旅行何资。喇嘛携资甚富，不如劫而杀之，留其一仆为向导，行则资其骆驼，归则资费藏元，公以为然乎？”

陈心不忍，言曰：“喇嘛生死人而肉白骨，我负心劫杀之，世有鬼神，岂能容？世无鬼神，亦安忍？子宜劝戒诸人，慎勿为此。”

但手下已不能约束矣，于是，七位喇嘛，中枪而毙者三，余四人策骆驼飞奔而逸。

自此，这群已经失去人形人性的残兵，不独是粮食断绝，道路又重新迷失。

陈氏一群，计自西藏江达出发共一百一十五人，除沿途死亡失踪，生到西宁者仅七人耳。

看到此处，我亦无语良多。

下面引述几位读者的观感：

我从《艽野尘梦》中看到了困境中汉人道德低下。简直恶劣之极。（残兵）两次殴打杀灭恩人（这个故事只是其中一次），杀无辜者的小孩。而西方的人在困境中之多是吃人，内部还是比较团结的。也能坦然的面对死亡。

死掉的喇嘛应该追认为烈士。死掉的士兵是反革命，是没有良心的东西，喇嘛雪中送炭给了他们救命的施舍，却报以杀戮。人类其实本性上讲，真的不如狼。狼虽凶残，但是相互之间绝不会恩将仇报。

参看西方的探险文章，这群汉人道德低下。

古人所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真是一点无错！

陈氏能把这一切用文字直述出来，亦不朽矣。他的这段自然之旅、汉藏之恋，也令后人唏嘘。

2021年4月14日星期三上午10时2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