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秋天里,感知秋的信息。远方的同学来电话了,问我身体的情况。她是个医生,我告诉过她我怀了宝宝的消息。她就这么的关注了,问我秋日可好?
秋日可好?我来问问秋日吧。我在离秋很近的地方,比我的朋友近。我来告诉我的好朋友,我身边的秋的样子。
从我的那幢在这个企业初期建造的低矮的房子出得门来,向南走过和我一样的一片的房子,见到那堵区分工厂和农村的围墙。
围墙的保护意义已经很低,处处为了出入方便开了口子,也没人去补。补了反而更不方便,所以大家也不愿去补。那么就剩了它的象征意义,里面是工厂,外边是农村。
这个交界有着不愉快的几米,是垃圾。垃圾无异是墙内制造的,有墙就有以墙外为异域的意识。我有一次沿墙走过,企望了解这个厂区的大小。它是不小的,可是它的垃圾有的地方和它的围墙一样的高齐。说老实话,我就不太喜欢了这堵围墙,反而喜欢围墙的处处缺口。
从缺口走出,你想是什么,我的老同学。哈,哈,我可不是气你,是一片片的庄稼地。
夏的时候,庄稼地用茂密拥护着一条小路,庄稼光合作用过的空气浓郁得让人窒息。我不敢跟它太近。是的,我想这总该用什么工业的方法来稀释一下吧。均分均分,老同学你也来点。我这么说话又有点气你了,我真不是。我也享受不了这福份,再说那一条窄窄的小道和旁边的高得没人的青纱帐,也着实让我恐惧。
秋,就不一样了。它宽阔得只要你目力所及,尽可把一切尽收眼底。出得墙来,先有唁唁狗叫,这是不要怕的,我不晓得这叫声是不是友好,可是它的出发点只是寂寞,你不去管它,它也不会来管你。夏日的小道仍在,周围的屏障早已化成金黄,卧倒在地,秋实被农民收了去,做明年春华的种子,做今年的诚诚实实的收益。
过了庄稼地,沿林带的两边就有了路。明朗的日子,路上铺着细密的粉尘,踩一脚软软的。雨天则泥泞的不好走了。你来如果遇雨,我也不能领你去了,秋阳在调解着可赏玩的秋天呢。秋阳把秋天搞得冷暖适宜,在林带的树影里走,会凉的,就去走到日照的一面,那面是暖的。踩到尚未枯干的落叶上,听得飒飒作响的声音,会感到“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那种如歌般的美丽诉说。
朋友,我说的是如歌般的,没有说如泣。如歌如泣,是容易连在一起的词。可是在这里我连不到一起。我不是见月伤情,见花落泪的林黛玉,也无法产生“今日侬葬花,它日谁葬侬”的联想,我没有伤感的情绪,当然我也不可能认为很壮丽,但是我确确产生了一些壮丽的感觉。是秋的壮丽。但这些话我说不好,还是不说,怕说不准,也觉得没资格说。
秋阳西下了,烧炭的轻烟在袅袅升起。炭窝棚里往往只有一个孤寂的老人,从老人的孤寂里传出录音机的曲子。听什么呢,二人转,我所听不懂的东北二人转。
听不懂的东北二人转,但是,是听得懂的生活。老人在孤寂里,燃起长长的烟袋,烟袋的白烟,和炭窑的白烟一样,在老人的心头升起着,那是明年里,儿子的新房?女儿的嫁妆?
还要走回那围墙,还要在墙的豁口处长长的怅惘,生活都不是很一样,就是很一样的秋阳,大家体会的也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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