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医生叫我在CIU病危抢救通知书上签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手在颤抖。我紧紧地压住那张纸

不让它离我而去

CIU的病房紧闭着

隔断了我和母亲

生死两茫茫啊

我几次去敲门，又几度失望

我彻夜等待

出来了一具尸体，又一具尸体

走廊上挤满了慌乱的人群

在所有抹泪的人当中

我庆幸没有一个是我的亲人和朋友

之二

一个老者死了

他的家人被允许进去为他送行

我趁机溜进病房，飞快地瞄了一眼母亲

又被飞快地赶了出来

我的母亲居然醒着

这个老女人居然醒着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到过天堂的门口

又被众神拒绝

上午十时，我接她到普通病房

我说三十一号，医生说十七号

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内

她居然拥有了两个代号

它们让她危在旦夕，也差点折了我的命脉

之三

躺在病床上，她质问我

昨晚你们都去了哪里

我想喝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人

我已不想解释

我说我给舅舅们打电话

今天他们一定会来看你

昨晚我确实给他们打过电话

那时我很无助

我还不停地给一位医生朋友发短信

我现在只想安静地睡一会儿

“睡吧，孩子”

母亲抚摸着我的头发

她在轻轻地将我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