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灵部落
被诗友视为“情歌王子”的野桥早已是老朋友了,读他的诗有七八个年头,且已成为一种习惯。他唱江南、唱西藏,那份纯粹与真诚不知唤醒了多少迷失的心灵;他将爱情的萧声穿透了时空,又不知抚慰了多少“他人之痛”。这不由人不想起仓央嘉措,不由人不想起勃朗宁夫人和普希金。
然而,他的亲情之作,深入骨髓的故土情结之作一直是我期待的,他那思念夭折的妹妹的诗每次读来都让我们为之动容。而这次他写出了《出生地》,再一次让我为之震惊,像一把火照亮了你,又燃烧着你的心,让人泪光盈盈。这首诗中,有他逝去的父亲、妹妹,有他多病的老母亲,还有将要失去的《出生地》:“在被砍伐殆尽的竹林地/父亲追我,一览无遗,我却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父亲永远是块碑。失去了父亲才觉得那是人世间最为不可缺失的亲人。他闭上眼睛,父亲就活生生地来到眼前,而眼睛一睁,却“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然而父亲在天之灵,却能“一览无遗”儿子的存在。只是诗人没有让这块土地重新“竹”壮成长,仅能靠幻想:“他靠在几根粗壮而又金黄的/竹子上,身体不偏不倚,烟火忽明忽暗”。
此时,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他已永久地定居在他的故乡,在梅花遍布的无锡梅园。今年10月底的那一日是他一周年的祭日。如今也有“烟火忽明忽暗”的感觉。
“我慢慢地寻找到了一丛野刺椹/蹲下身去,小心的拨弄,手指却被它刺得/鲜血淋漓。”现实生活是艰难的,有时“鲜血淋漓”,得到的也只是微薄的果实。即便如此,“那些果实早已入土为安/就像妹妹红扑扑的脸,一闪即逝”值此,再次到了诗人的伤感之处,那一闪即逝的红扑扑的脸。父亲和妹妹离世之痛,让诗人想到的只有一口井,一口生命之井,有他的前世,也有他的今生:“那口水井还没来得及掩埋/我往井里投了一颗石子,回声沉闷,忧伤/我想是我的从前掉进去了”这几句神来之笔,早已休谈技巧,而是从内心深处的自然感应,深沉而忧伤,我们不必过多阐释它的意义,每一位读者都能读出其切肤之感,这也是诗歌能够消解繁华而直抵内核的魅力所在。
诗人的生命力最为坚韧,他能先知先觉他的未来。“我会不会像一轮明月,在午夜皎洁地,缓慢地升起/我们红红的机制瓦房,如何做到了未卜先知”当他家的老房子倒下,和如今萧瑟的情景,诗人是“一半欢喜,一半痛苦地回忆”,欢喜的是因为占地,诗人和他的母亲在若干年后可以入住新居,而痛苦地回忆是诗人将永久性地失去他的出生地,虽然出生地是不可撼动的,但它的一草一木将永远不在,这在诗人心灵上那就是一场不可磨灭的疼痛,一场难以新生的灾难。如今“出生地”似乎成了诗学意义上的概念,那是对诗人生命起源、血统传承、文化背景的一种烙印式的确定,是对诗人价值所在的一种评判尺度和对诗人作品幅射力的检验标准。然而野桥的“出生地”是人性的尺度,超越了诗学的概念而成为血中的情感与理性的一部份。
写到此,他并不能在“一半欢喜,一半痛苦地回忆”之间找到他的心理平衡。他要找到与亲人的联系,一种生命延续的方式:“现在,几棵枇杷树,孤零零地,被一堆杂草包围/它旁边的坟茔,早已被怀旧的人打开,死过的人/再度从我们的意念中复活/然后他们,还将继续去死,永世不得复返”这是一种生命哲学,不是为理论而理论的抽象意义上的哲学。当读完这首诗时,我感觉到在读杨键和雷平阳的诗歌时曾有的那种深切感受,但我想说的是,读野桥的诗,似乎很多东西该有的已经有了。
2011.8.22.于自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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