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疼痛

                     文/野桥

 

母亲病了  我以为是小病
紧接着找名医  会诊
才知道母亲病得不轻
逐渐地直不起腰身
舅舅们慌里慌张地来了
乡下的老姐妹提着鸡蛋来了
左邻右舍推门进来
大婶  好久没有听你摆龙门阵了
母亲不断地提起从前
一屋的人跟着落泪
十三岁时母亲失去了亲娘
她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
和远在重庆做生意的外公
承担着同样的一份责任
外公嫌钱  买田 地和八棵桂圆树
被划为地主  戴高帽  批斗
队长说  地主的子女必须下田
秀气的母亲和男人们一起
插秧  打谷  追秧鸡
落下风湿——类风湿
我拿着内科专家王主任开的11。5元的镇痛药
我的眼里有雾
雾里有母亲倾斜的身影
母亲像一片飘在秋风中的落叶
给我的生命以沉重一击
十年前  丈夫走了
三年前  女儿走了
我经常看见母亲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窗台前
好像是在等远去的亲人回来
又好像已经跟着他们走了很远
白天  母亲安静的吃药
安静地背诵圣经
安静地喝两匙豆奶和一小碗粥
夜晚  病魔和她成了一对生死冤家
疼痛让她总是盼望天亮
母亲的疼痛
也让我逐渐地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母亲  我宁愿把自己的白天给你
全都给你呀  母亲
我宁愿在夜晚
为你赤裸着  跪一地的玻璃

 

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