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事 (外一首)

 

                          文/野桥

 

我坐在高峰乡龙神村九组的土坎上

看见汽车开进田里

从车里爬出一男一女

坐在田埂上，喘着粗气

村里的狗争先叫大伙来看热闹

村长一声吆喝：各家老少爷们

有杠的拿杠，无杠的拿绳，每人两个工分

汽车被众人簇拥到机耕道上

大伙以击鼓传花的方式

用池塘里的水为汽车洗澡

那一男一女也从村长家洗完澡出来

男的穿着村长的汗衫，女的穿着村长媳妇半新不旧的确良

二人面带羞涩，千恩万谢

村长又一声吆喝：散了

各人回家抱着自己的老婆，多生几个娃儿

汽车在机耕道上扭着秧歌似地远去

住在村长隔壁家的张二娃

说他偷看过那一男一女洗澡

女的奶子雪白，腿似从池塘里清洗出来的长条萝卜

张二娃讲到性情处，嘴角会自然地流出口水

三年后，张二娃忽然卒死，年方二七，终身未娶

村里埋他的汉子们一边往他的棺材上抛土

一边狠狠地骂他：狗日的，值得！看过这个世上最安逸的女人

狗日的，不值得！一辈子没有碰过女人

这是舅舅给我讲的故事

我把它记录下来

说不出什么滋味，真的不像一首诗

 

 

★《十五岁的落水者》

 

 

岸上挤满了人

有人在不断地赶来

还有人在奔走相告

 

她的母亲一直在骂他

她用完了所有的词汇（只能不断地重复着骂他）

快要流尽一生的泪水

 

他躺在堤岸上

赤裸着上身

没有谁去给他披一件衣裳

 

天气很冷

没有人去叫醒他

我们的心很冷

 

他的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我们一时语塞

默然地散开

 

2008-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