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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小说《静》的空间形式(5)

(2007-10-24 21:3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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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历史

 

三、 生命情绪与抽象抒情在空间的消长与衍射

 

小说《静》以童年女性的视角来观察与感受,这使小说笼罩在浓郁的情感氛围中。小说中的岳珉不但是感受和体验者,也是生命的渲染者和抽象抒情的符号,小说推衍脉搏都随着他的情绪而跳动。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大人无暇顾及的场所是她的秘密圣地,大人漠视的风景是她珍贵的宝藏。她很好地捕捉到了自然景观的丰富的细部,在她眼中,这些风景是活脱脱的古典风景:自然、静谧、充满着生命感。更可贵的是她能将细部风景整合成一种对现实世界的关照。人们的视阈摄取对远方的、外乡的、陌生的风景更敏感,而本土人对于当地的风景是不太以为然的,正如段义孚所说:“我们可以说只有外来访客(特别是游客类型的访问者)才有一种观看的视点,他的风景感觉常常等同于使用他的眼睛组织画面。” [5](P63)主人公是一个外来者,逃难到这个陌生的小寓楼,正是主人公楼上的探望和楼下的凝思,自然风景和生活风景才在空间视阈中分层的表呈。这就将秀美动人的自然景致与风景背后(侧面)错综复杂的社会、文化和历史的含义一一表征出来,形成了两个直观的空间生态。

然而,岳珉的情绪又何其复杂与微妙:寂寞中有热烈的渴求,快乐中现实的隐痛。这一些都扩充为一种生命情绪与抽象心理抒情,取代了时空的物理性质,使小说具有一种内在的秩序和结构。岳珉来回于两个空间之间,现实的牵挂让她下楼,当现实超过了她的忍受程度,她再次上楼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一共上楼三次,一次比一次停留的时间短,现实的压力越来越强,小说没有曲折的情节和饱满的人物性格,人物沉入到两种空间情境中,抽象地书写了抒情的氛围与情调。

第一,死亡阴影在空间意域的纵向消长。死亡阴影是生命感知题中应有之义,是笼罩其中一种灰色体验。在“楼下”,咳血的母亲一步步走向了死亡的边缘,北生向他母亲报告了奶奶的病情:“娘,娘,大婆又咯咯的吐了,她收到枕头下!”大姐检查了小痰盂后,只是摇头,但还是勉强笑着,到后来只能商量写信打电报的事情。岳珉不知为什么,心里尽是酸酸的,站在天井,同谁生气似的,红了眼睛,咬着嘴唇。北生是向往到“楼上”去看风景的(“狂喜的喊”、“小孩子快乐得如痴”),一次在“楼上”的远眺是小北生真正开眼看世界和生命苏醒的体验。而相对于大人(他的母亲)来说是冷漠和无法理解的,理由是“落了多久雨,上面滑得很!”,“你上楼,大婆要骂小姨!”继而吓唬他说:“不小心,把脚摔断,将来成跛子!”这当然有担心小孩安全的母性顾虑,但让一个小孩一直生活在狭小(“到你小屋里玩去”)而且被死亡笼罩的生活空间,而不让其去接触能驰骋想象的大千世界是一种压抑纯真、窒息生命的家长做派,也是北生死亡的一个预兆。我们不能忽略文末沈从文的附记:“萌妹述,为纪念姐姐亡儿北生而作。”作者要书写的真正死亡是那个孩子而不是父亲,也不是咳血的母亲。这种模糊的时间与历史的关联、难以预料的现实与虚构的界线、互相置换的时间与空间转换将如同鬼影般的死亡之网撒向了一个庞大的空间体系。

小说结尾,岳珉下楼短暂得看顾了母亲之后,又回到了“楼上”。这时听到了隔壁有人拍门,岳珉心便骤然一惊,满心希望是父亲回家来了,但“一切又都寂静了。……日影斜斜的,把屋角同晒楼柱头的影子,映到天井角上,恰恰如另外一个地方,竖立在她们所等候的那个爸爸坟上一面纸制的旗帜。”小说叙述至此,情节戛然而止,这种处理遵循的是空间小说或然性的突然结束的文学逻辑,而非情节小说因果时序的自然到达。“空间形式小说的结束常常是一个任意的停止,而不是一个真正的总结;是作品疲劳的结果,而不是结构的完成;它只是强行作了个结束。这个结束是典型的‘开放式的’。” [1](P163-164)这种“开放式”的最后死亡体认是通过“楼上”和“楼下”互相纠葛、萦绕、应证来实现的,不同的形象系列、情节片段、场景和细节在空间上虽不连贯却又内在统一于共时的叙述中。

第二,死亡阴影与生命感知的空间衍射。浸漫于文本中的生命感知是动摇和变迁的,是随着时空的切换与参照来实现的。女孩岳珉生命萌动与生命感知在“楼上”的空间产生的,她的视野中到处是自由、灵动的自然物象。小尼姑“四林”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是一个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小尼姑是到河边洗菜的,她的天真与自由跟流动的河水应和着:“从提篮里取出一大束青菜,一一的拿到面前,在流水里乱摇乱摆。因此一来,河水便发亮的滑动不止。”小尼姑洗菜时从容不迫,慢慢地卷起衣袖,各处望了一会,又望了一阵天上的风筝。这幅图景这很容易让我们想起卞之琳的名作《断章》中那相互“装饰”的哲理意蕴,岳珉与小尼姑之间的关系不是纯粹的“看”与“被看”,她们的生命感知在一定意义上构成互文体验。这种互文参照能达到“从远处注释一种前景(一种有片段带来的前景,一种由其他文本、其他编码引起的前景)”[7](P162)。在小尼姑快乐的欣赏风景时,岳珉的视野中出现了芦管唢呐吹各种送亲嫁女的调子,这种喜庆的调子和戴黑色僧帽,穿灰色僧衣的小尼姑的快乐是不协调的。随后小尼姑锐声的喊着:“四林,四林”和庵堂那边女人问她的话语中,我们能读出小尼姑快乐中的淡淡的孤独与寂寞,她不能在这个充满生命活力的自然中呆上太久,必须回到那个现实的充满宗教禁忌的现实中去。当岳珉微笑着学到低低的喊着“四林,四林”时,小尼姑的感知何尝不与敏感的岳珉形成了一种重复、补充与引证。在小说的最后部分,当家里人都睡着了时候,早熟的丫头翠云正在“偷偷的用无敌牌牙粉,当成水粉擦脸。”这里点缀的生命萌动与性别意识与弥散着死亡阴影的气氛是相异的,也在客观程度上补充和引证了岳珉的心像变迁。时间(历史)的无常与生命感知(心像)的变迁互相浸漫,将现实流徙与梦幻想象有机联系到一起,“楼上”、“楼下”两个空间世界也具有了内在的文本间性。

戴维·米切尔森说过:“空间形式的小说不是萝卜,日积月累,长得绿意流泻;确切地说,它们是由许多相似的瓣组成的桔子,它们并不四处发散,而是集中在唯一的主题(核)上。” [1](P142)这个比喻表明同时而且毗邻的发生作用的许多因素的混合体取代线性的连贯顺序,在一个既对立又互相衍射的空间意域中,指向明确的空间主题。“死亡阴影”的消长和衍射是小说反复叙述的一种体现,反复叙述的目的是“对无时间性的醉心”,“对永恒的冥想” [2](P105)反复叙事能把个体还原到类,从现象发现规律,把特殊提升到普遍,生活经验与人事通过这样的的抽象提炼,从流动时间的冲刷侵蚀中解脱出来,演变成即时情境、生命感、文化心理。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隐态的生命感纠葛着死亡阴影,它们对弈交融、消长浸漫,彰显了《静》内在精神向度的张力,体现了现实与梦幻纠葛与逆返,这正是《静》深刻的空间主题。沈从文将社会符号、历史语境、生命感知、死亡阴影进行了互文性的空间编织与参照。因此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具有多维文化色彩的语义空间和人物谱系。在一个庞大的空间文化网络中、在空间的切换与参照中,情节在时间流中的衍变被淡化了,而文本参与社会历史和现实人生的讨论的深度和力度强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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