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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谈:
原来是这样
写作到一定阶段,才知道哪里是写作,全然是修炼。那么多急急忙忙的诗人、作家,急忙做什么呢?天下之大,你从飞机往下看看,人在哪里呢?人写的书,在哪里呢?八千公尺以上,还有一万多公尺的飞行,下面都是云,浓云,这才知道上苍的仁慈。没有这厚厚云层,夏天不把人晒成肉干才怪。万物呢?哪里可能存活。人在高处看看想想,就知道人的渺小,跟石头草木水流一样,甚至还不如呢。洗脸的时候,照一下镜子,照照,小孩子是喜庆的,人一大,是会厌恶自己的。为什么会厌恶,因为过多的欲望。大地河流,没有欲望,即便有,也是大欲望,合于天意的,因而才好看,才有宽容的底气,滋养得起万物。
于我来说,这年纪,慢慢心境会变化。这变化就是我近几年的诗,还有散文,开始真正缓慢起来,松弛一些,也似乎丰满一些。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万事万物都有另外一些认识,有些似乎深入了一些,也有些觉得本来就是那样,人强求不得,改变不得,你得顺从着。万物都顺从,你怎么可能不顺从呢?顺从了之后,就是感恩,感谢,感激。凭什么你来这世上一遭,是有缘由的,对一个写作的人,是要你经历苦辣酸甜,要你说出来写出来;尽管,说出来写出来,也不一定有什么意义。也许,根本就没有意义。
前几天,回父母家。父母老了,我来,母亲就不用做饭,父亲也用不着笨手笨脚地帮着母亲。但其实每次回去做饭,虽然我手很快,母亲总是要在一边帮点什么。因为要炖鱼,母亲先是帮着剥蒜。老了,总是手脚不利索,母亲将蒜放在一只大碗里,用水侵泡着,说,这样好剥。其实这个季节的蒜皮已经干了,很容易剥下来。母亲坐在沙发上,因高度近视,要把蒜放在距离眼睛很近处才看得清楚。我看着母亲剥蒜,知道她老人家是要证明,我还有用,我还能干点什么。每每要剥蒜,其实我几下就弄好了,但还是由着她慢慢剥。炖鱼的时候,我洗别的菜,切菜。鱼在一边的火上炖着,母亲又凑过来,看看鱼,说要翻一下。我还没有顾上,母亲就用铲子把鱼翻了过来。整条的鱼,忽地翻过来,把锅里炖鱼的汤都溅倒了锅台上。而父亲早早就泡好了茶,见我忙,也怕我早上没有喝茶,渴了,竟然把一杯茶端到了厨房里,看着我喝了,才端着空茶杯出去了。
前段在上海,在很洋派的有菲律宾歌手的酒吧里,见到年长的人,在那里一脸无所谓,开水也烫不惊,金砖也砸不动那样,亦生亦死地跳舞喝酒玩,心下是很为他们悲哀的。可是,也许他们就是这样,钱多的花不完,时间多的没有办法,没什么事,做什么呢?什么都经历过了,也就这样吧。上海人把这样的人,叫老克勒。这样的人,可惜不写什么,若写一些什么,应该是有些意思的。至少,与我们这些人写的不一样。可惜,我们看不到。
世界,就是这样,许多不该写作的人,写作了;而可能许多该写作的人,反而没写。我是那个应该写作的人么?我不知道,虽然已经写了三十年。
人邻,河南洛阳人。199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第三届作家班。1981年开始发表作品。200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甘肃省文学院荣誉作家。著有诗集《白纸上的风景》,《最后的美》;散文集《残照旅人》;诗、文、画集《闲情偶拾》(韦尔乔/图);画论《齐白石》。诗歌、散文作品被选入多种诗歌、散文选本、年度选本。获“2009中国·星星年度诗人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