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师成心,其异如面
关于散文,各有所见。本人以为,不拘形式,由感而发,率性而文,是谓散文。在下这么说,是个人的经验,看官或许认为是废话一句,那么文论先贤刘勰所言可以为征。刘勰曰:“夫情动而言形,理发而文见,盖沿隐以至显,因内而符外者也。”(《文心雕龙·体性》)我理解他的意思是,人因情感激动而形成语言,表述道理而见诸文字,文章都是按个人内心隐秘的情和理显现为语言文字,因受内在心性的制约而外在的文字与其是完全一致的。
先贤所言的“内而符外”,让我想到“文如其人”这个词。用老百姓的话说,什么样的人,写什么样的文章。这样便牵出一个“人”与“文”的关系问题。常言道,文品即人品,人品决定文品。这个题目有点大,且事关为人为文,不是这个“跋”所能承载,这里本人只人与文的关系略赘述几句。所谓“文如其人”,是说一个人所写文章,与他的品格和个性是分不开的,看了他的文章,就认识了他这个人。尤其是散文,因为是由感而发,率性而文,他的情与性这原本隐秘难被人发觉的东西就会蕴含于文章之中,他的心灵即情与性便变成形象的东西展露给读者,读者读了他的文章,也就读了他这个人。
我这么絮叨,看官或许还认为是一堆废话,那么我只好再搬先贤刘勰的话为征。刘勰曰:“然才有庸俊,气有刚柔,学有浅深,习有雅郑,并性情所铄,陶染所凝,是以笔区云谲,文苑波诡者矣。故辞庸俊,莫能翻其才;风趣刚柔,宁或改其气;事义浅深,未闻乖其学;体式雅郑,鲜有反其习;各师成心,其异如面。”
刘勰先贤所言直白而明了,他认为,人的才华有平庸与杰出之分,气质有刚强与阴柔之别,学养有浅薄与深厚之差,习性有儒雅与怪癖之殊,这是人的性情决定的,是后天的文化熏陶所形成,这便导致写作领域如流云一样千变万化,文苑如大海波涛一样诡秘神奇。但文章的平庸与杰出,不可能与他的才华相背;作品的风格、意趣或刚劲或阴柔,难道会与作者的气质不一致?作品叙事和意义的浅显或深湛,没听说会与作者的学识相反;作品风格的典雅或庸俗,少见与作者的习性相悖。各人按照个人的本性写作,作品就像人的面貌一样彼此各异。
说到这里,看官大概应该有点明了我的意思。
人活在世上,总是要做事的,说文化一点,都会有理想和抱负;人做事总也有个由头,说文化一点可以叫做动因,动机,或者动力。我这辈子做事的由头,也就是常说的理想、抱负的动因、动机、动力,全部的所作所为,包括从事文学写作,全部动机就是这本集子的书名—--为了母亲的微笑。什么理想、信仰、事业、职责,大道理用不着讲,我最原始、最真实、最实际的出发点,我就是要用自己的创造和作为,让母亲为我微笑。
母亲这辈子太苦太累了。我们兄弟姐妹七个,像蝗虫一样耗尽了她的乳汁、汗水和热血。为此,我尽一切努力,渴望母亲为我微笑。遗憾的是我没能让她笑得更多,笑得更久,我们还没能让她更多地享受我们对她的孝顺,她却离开了我们,我只能在母亲的墓碑上写上这副挽联:七十八春秋含辛茹苦用血汗养儿育女,一辈子人生心直口快以真诚为人处事,聊表我的哀思。
我这人写作比较专一,痴情于小说,对非虚构的纪实文学、报告文学不感兴趣,写小说之余写点散文随笔和文论。前两年先后有两个出版社应允出我的散文集,但我觉察他们缺少诚意,我很在意这一点,勉强人的事绝对不做,于是主动作罢。所辑文章均是由感而发,绝不作无病呻吟之文,自信读它人会有同感。
癸已年秋初于大慧寺清虚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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