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讨也该文明

                                    ——台湾之行记忆之四

台湾的美丽让我感受最深的是空气清新、街道干净。台北不是我想象中的现代繁华都市，街道并不宽，路面也多陈旧，但它干净得让人不可思议。在街上步行半日，皮鞋上竟没沾一点灰尘；呼吸这里的空气，如同吸氧一样舒心，这是纽约、巴黎、慕尼黑、阿姆斯特丹都无法相比的。

称台湾为宝岛，我想不只是因台湾盛产金、银、铜、煤、石油、天燃气、石棉、玉和蔷薇石，更主要的还是它的美丽。台湾雨水充足，年降水量一般为 2400 毫米，日月潭、浊水溪、大甲溪等水力资源丰富。全岛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字——绿，岛屿四面环海，从台北到台南，满目尽绿，二分之一的面积是林地，盛产樟木、红桧、扁柏。台湾的水果更是驰名中外，香蕉、菠萝、芒果、木瓜、柚子、释迦遍布全岛。它的美丽，自然环境故然重要，但我以为人的文明程度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这里看不到乘公交你争我抢，餐馆里也听不到吆五喝六的喊叫吵嚷，更不见有人随地吐痰乱扔果皮，连叫化子乞讨也非常文明。

第一天到台北吃过晚饭，我们到街上散步，碰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用轮椅推着一位四十上下的残疾男子。残疾男子坐轮椅上，双手抱着一大袋子，袋子里装着一包一包的笔，每包里有三支笔，卖100元新台币。初见我一愣，小袋里的笔，在大陆至多三四元一支，三支笔撑死也就40台币，他卖100台币。他们俩既不招揽兜售，也不乞求解释，只是默默地在那里呆着。我慢慢明白了，他们原来是在以这种方式求助。

第二天去联经参观上海书店，书店在忠孝东路，是一条文化气氛浓郁的商业街。来到上海书店大门口，发现一位盲人在门口卖口香糖，我这才彻底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盲人坐小板凳上，手里拄着一根棍，面前的摆一小旅行箱，箱子上的硬纸盒里放着一包包口香糖，小箱子的前面和左右两侧各放一块招牌，身上还挂着招牌,上面的文字是用电脑打印的，上面写着：本人因双眼失明，又患中度脑中风，又手脚无力，无法从事按摩工作，所以才在此卖口香糖，以为生计。两边竖写：口香糖每包10元。

我对此产生了兴趣，匆匆看了看联经的上海书店就赶下楼来。我想把这位盲人拍下来，不打招呼不够礼貌，打招呼当然该买他一包口香糖。刚到台湾，身上只有千元的台币，没有零钱。我到旁边的咖啡店买一杯咖啡化零钱，没想到一杯咖啡花去了90台币，只找回10台币零钱，知道这样该买一样便宜一点的东西，也好多买盲人几包口香糖。我拿着10台币硬币，向盲人说明我来自大陆，买他一包口香糖，另外要给他拍照，说明并非恶意，我要写文章赞赏这种文明。盲人欣然允许。

于是我拍下了这些照片。近前我才发现，那三块招牌的最下面有内政部给他发的障碍手册复印件。他叫郑××，1943年12月7日出生，障碍级别：多重障（听、肢、视）。障碍等级：重度。

这里有两点值得赞赏，一是执政者的施政视角，能够关注到这一阶层，给他们发从业障碍手册，这是关注民间疾苦的政德；二是乞讨者不是一味乞讨，而是以差额交换的方式谋求社会帮助，虽不等价，但里面已经有他付出的力所能及的劳动，也是一种市场交换。

由此，我不由得想起大陆那些跪在街头磕头、拦路伸手的乞讨者，还有那些貌似大学生的年轻的小伙、姑娘跪在大街上，面前写上“我饿了！”其文明的差异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