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河

　　故乡有一条无名小河，我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就喝着这小河里的水，在这里生息、繁衍。小河的水清清的，弯弯曲曲静静地向东流去，终日不停地流呀流呀，流向东方，流入大河，流入太湖，流入长江、流入大海。一到春日，小河两岸的榆树、柳树绿了，槐树、芙蓉、苦楝的花开了，把小河映染成彩色缎带，河把岸缠绕，岸在河里倾倒。至今小河面貌依旧流淌在我心中。

在故乡的小河边  

    很小很小的时候，在那桃花盛开春水泱泱的季节，我常常独自来到河边，坐在河埠的石板上发呆地看小河里流淌的河水。令我看不够的是那数也数不清的一个接着一个漩转着流去的旋涡，我感到小河在对我微笑，那旋涡就是一个个迷人的笑靥，那微笑里隐含着我们村许多动人的故事，神秘而让我新奇。那时我就产生了要扑入其中的欲望，我渴望读到它那些故事。有人说我是被河里的淹死鬼迷了魂，吓得我娘立马到河边烧纸化解。

　　在我的记忆里，5岁的夏日，清晨醒来下床，做的头一件事是撒尿，第二件便是光着屁股背着我娘偷偷跑到河边，两手扒住河埠的石板，身子泡到小河里，两只脚叮叮咚咚地乱打水，常常搅混了河水遭淘米、洗菜、挑水的大人们训斥，挨我娘的巴掌甚至青竹棒。没有用，眼泪未干又偷偷下了河。那时我觉得世上再没有比在河里玩水更让人快乐的事。

　　二哥成了我的教练。他先教我憋气，跟我比谁在水里憋的时间长。二哥常常偷偷露出水面骗我赢我，我知道也不戳穿他，我要他教我游泳。学会憋气他就教我“狗刨”，他把我带到离岸一段距离，然后放开让我“刨”向岸边，每回我都是头触到岸边的泥才敢爬起来，深怕不到岸淹着。

　　从那我跟小河成了真正的朋友，我摸透了它的脾性，也慢慢知道了它的故事。它让我仰、侧、潜、踩，我在小河里逞强，每当骄阳似火热汗满身跳进这清清的小河，那凉爽那舒坦就别提了，它给了我无限的快乐，让我的童年染上了美丽的色彩。

　　今年春天，我回到了阔别的故乡。故乡竟异常陌生。翌日，我不走亲也不访友，独自走入村前村后的陌生。一切都变了，平房都变成了楼房，小路变成了大路，大路变成了柏油马路。我童年的老屋拆掉了，哥和弟弟都独自另盖了新楼，一个家分成了几个家。说不上为什么，我心理有一种忧郁。我找不到童年去河埠的路，那条用一块一块青石板铺成的路。不知绕了几条小路，我终于找到了那古老的河埠。站到河埠上心中的忧郁即刻弥漫成伤感。这难道就是我童年玩耍不够的那条小河？河水已经死了，变成了青苔般的绿色。河泥已把河床淤死，长满了各种水草。两岸已没有一棵像样的树，河边到处散满垃圾，河水散发着臭气。船也不见了，也无法再在河面航行。河埠也已坍塌，一块块石板都散了架。

 我无法理解，就因为家家如今都有了井，有了自来水，不再饮用河水？就因为现在有汽车，不再靠船水运？就因为种田现代化了，经济收入主要靠工厂，再不要到湖里挖湖泥积肥？就算这些因为都成理，那就要毁灭这条小河吗？我们的孩子们上哪去游泳？他们要失去多少童年的欢乐？再说我们还生活在这小河边，难道生活美好就只要有钱，就不要有美丽而清洁的环境？面对眼前的情景，我深深地怀想起童年时的故乡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