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家，闷。一会儿看看电脑，一会儿看看手机。没有头绪。

“在干什么呢？这么久还不接电话。”
“我在泡脚。”我看着水盘里纠缠的两只脚，一边听手机里的声音。
“泡什么脚，到我家来吧，我泡你。”

晕。我知道他家有一个大水池，可以同时泡3个人不等。前天还刚泡一次。
“前天才泡，过几天吧。身体受不了。”
温泉浴是很舒服，但就像老夫老妻一样，一个月温存一两次就够了，多了会生病。

“不是温泉，是我泡你，你不想？”
“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我都洗脚了，不想出门了。”
我的回答真够愚蠢。这不等于默认了和他的暧昧关系。

“哈，洗了还可以再洗嘛，你来了，我给你洗。白白的，像饺子那样。吃一口。”
他嘴里咕噜咕噜地吞口水。
“流氓！”不知道说什么，嘴里最后冒出这两个字。

“你的身体很性感，超性感。真的，很有感觉。”
“怎么这么流氓，以前从来不说的，突然这么说。”
“以前没抱过你嘛，抱着你睡觉很舒服。”

倘若是我在乎的人说我身体性感之类的话，我不乐意听，甚至会觉得恶心。这不明显暗示，他更关注我的身体胜过关注我的其它。

“性感”这个词我自己说我自己可以，但别人如果要用的话，还是用在别的女人身上吧。

他只是我的朋友，无所谓了。那种暧昧的气氛我心里早知道了，只是好奇他会怎么行动。

“让你占便宜了。真是后悔。”想起那天从浴缸出来的时候，他非要看我的裸体，我只好把浴巾摘了，展示了一下。就是觉得气氛怪怪的，本来可以光光得很自然，无所谓，但是他那种好奇和眼光，让我不得不把自己裹严实了。

由此再一次确信：心魔让人不能像动植物一样自然。

“我还后悔呢？我从来没有让人看过我的重要部位。”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出现一个画面，我和一个女孩子一起泡在浴缸里，她让我看她乳头的裂缝。

我这是怎么了？我在做梦吗？

“咦，还在吗？怎么不说话了？”
“在呢，不知道说什么。”

我一直把她当成了“他”。我怎么会突然搞错一个人的性别？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确实是软乎乎的水，流进了我的喉咙，流进了胃。

我站起来在房间里走路，地板坚硬的，我的双脚富有弹性。不是梦，在梦里，我总是飞翔，要不就双手攀爬，不会有双腿走路的感觉。

“你怎么啦？不高兴啦？”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忧虑。
“我？我没什么。”
“那你过来吧。趁现在还不晚。”
“不想去了，我上床了。”
“干吗呢你，真是的。”
“要不你到我家来？”我真不想动，我更想一个人坐在床上，抱着电脑，抱着枕头。
“你家隔音效果不好。”
“睡觉跟隔音效果什么关系？”
“怕你太大声，惊动别人。”
“你说什么呀你。”

我又开始恍惚了，她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真的，我这里安全。床也比你家的舒服。过来嘛，快点。”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情侣之间的撒娇。我在跟她谈恋爱？

那天她抱着我睡的晚上，我一晚没睡着，天亮了迷迷糊糊地入睡，醒来的时候发现阳台上的阳光是金色的，天边似乎有彩霞。我想看彩霞，就爬起来，发现身上的睡衣不见了。

不管了，我打开卧室的门，直接奔到阳台。有一个橙子一样的圆盘在远处的楼房缝隙间，我看着它，感觉有很多话想说，

后来她用一条毯子把我裹回房间。接着我感冒了，流鼻涕。她说：“你怎么不直接到雪地上去裸奔呢？”“雪地上没有太阳。”我说，一手把刚擦完鼻涕的卫生纸团扔进垃圾篓，垃圾篓里已经布满一层白色的软纸团。

“哈，你怎么感冒都这么暧昧呢？”
“你说什么？”我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很sexy的。”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性感”这个词。

“怎么又不说话了，你还在吗？”
“嗯。”
“你过来，快点。”
“我不想去。我都在床上了。”我留意了一下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竟也是撒娇的感觉。
“你一个人在床上干什么？抱枕头？”
“嗯。”
“干吗不抱我。我想抱你。”

我脑子里一阵轰隆的声音。
“你又不是男的。”我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男的？”

又是一阵轰隆声。
“难道你真是男的？”我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

“我是男的，那怎么样？”
“你是男的，我就是女的。”我说。
“你是女的那又怎么样？”
“我是女的，那你就是男的。”我说。

“搞不懂你什么意思。男男女女的很好玩吗？”
“不好玩。”我傻傻地。
“说吧，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睡觉。”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一个人睡？两个人睡？”
“两个人。”
“那就是了，快过来，乖。”

我起床开始穿衣服，在镜子前梳头发。梳子啪得一声掉到了地上。我又想起那个问题：我将与之共眠的人到底什么性别？

街上的雾很大，路灯在迷蒙中像是在打瞌睡，又像是一个患流感的人在低声咳嗽。

“你在哪里？出门没有啊？”
“我正过银行，很快就到了。”
“我也出来了，很快就看到你了。”

一阵风吹进了脖子，我打了个冷战。在那个名为什么国际的大厦前面，一个穿黄衣服的人朝我招手。就是她了，不，是他。

“你怎么穿拖鞋出来了，不冷吗？”
“呵呵，一着急，不管什么就拖着出来了。”
他胳膊伸过来搂住我的肩。我也几乎一下就缩进他的身体里去。已经立春了，但气候仍然是冬天。

我在卫生间又洗漱了一番，还端了一盆热水到客厅。
“泡泡脚吧，刚才一定冻着了。”我说。
“泡什么脚，我要泡你。”他看着我嬉皮笑脸。

我把他的双脚放进盆里，然后坐在电脑桌前，浏览网页。一会儿他站在我身后，嘴里的热气直呼我的耳朵。
“不要上了嘛，让我上。”撒娇的语调。
我站起来说：“嗯，你上吧。你电脑有毒吧，那么慢。”

我走到哪里，他跟我到哪里。
“你不是要上网？”我说。
“你懂不懂啊你？”他大声发怒地语气。
“怎么啦我？”
“我干吗上网，我说你让我上。”

我站住面对他，然后我笑了。他又变成了一个女孩。一个娇嫩的脸蛋红扑扑的女孩。
“你用什么上我呢？”我挑衅地试探。
“你管我用什么，今晚搞不定你，我不姓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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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在敲我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