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早之前，小坏就提到将来要有一个孩子的事情，有一天晚上小坏隆重计划了一番，问：“你愿意生吗？”在当时的柔情蜜意下，我一口答应下来。自此之后，小坏像更深地确定了和我的关系似的。

我一直心存疑虑，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一定要有一个孩子呢？有些妇女是真心地喜欢孩子，有些妇女身不由己地生育孩子，有些妇女把孩子当作自己生命的延伸、心灵的寄托，有些妇女则把孩子视为维系家庭的粘胶。

我问小坏他倾向于哪一种，小坏说：“生孩子是爱的表现，你不愿意为我生孩子说明你不够爱我。”语气里很委屈的样子，似乎我真的不够爱他。

我更疑惑了，生孩子和爱有什么关系呢？我问小坏为什么这么想，我很奇怪他有这种想法。小坏说：“我喜欢孩子，就像桌上放着一本我喜欢的书，你根本不看，甚至翻都不去翻一下，那你就很自私，不够爱我。”

按他这个逻辑，他喜欢什么，我也得喜欢什么，他喜欢什么，我就得去满足他，以证明我真的爱他。小坏说不是这样的，觉察到了自己逻辑上的漏洞，后来干脆不解释了，赌气说：“不生拉倒。”

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是他表达得不清楚。有些人就会这样，心里想表达这个意思，但是表达出来之后，听起来是另一种意思。

小坏脑子里经常会出现一些画面，而不是语言，我说他是一个用腹部思考的人。在远古时代，人类是用腹部思考的，力量的中心还没有上升到脑袋，腹部思考是直观、画面的，脑袋思考是逻辑、语言的。

小坏把画面翻译成语言的时候往往不容易精准、顺畅，描述几次可能都还没抓到重点，听的人一头雾水。有一次小坏说脑子里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在一个小镇，小屋旁边就是铁轨，每天早上在院子里晾衣服，火车轰隆轰隆地在他旁边经过；每天下午在院子里收衣服，太阳西下，彩霞满天，火车又轰隆轰隆地在他面前经过，火车就像专门等他似的。”

小坏问我对这画面的感觉，我说有点寂寞。小坏说：“不是的，一点不寂寞，是一种安静，时间都静止的感觉。”我在脑子里重组他描述的画面，我觉得是一种天长地久的寂寞，但他说不是，后来我想了想，也许是人和火车千年一遇般的甜蜜和难得，只是猜测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感觉。

后来又有说到孩子的事，小坏说：“那更像一个家。”绕来绕去地说了那么多废话，这才是重点，他总算抓住了。

你爱的人是不是能够给你一个家？这确实可以作为爱的程度的衡量。如果爱情是在天空的飞翔，那么组成一个家就是相爱的两个人落到地上，在地上的行走。人生既是天上的又是地上的。

有些人也许喜欢飘荡，但飘荡得久了，总会渴望安宁的栖息，或者飘荡本身就在表达对栖息的无限思念和渴望。家倒不一定是一个稳定的住所，或某种物质的存在，而是心与心的维系、生命能量的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