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为自己的菜地浇完了今天最后一遍水。一大块湿漉漉的翠绿和着一簇簇若隐若现嫩黄的油菜花，看得成成兴奋不已。 

 

“小江西，明天你的菜就能卖了，现在的价呀好着呢！”

 

 “是吗？姚叔，等明天菜卖了，我请喝酒。”成成朝站在地头的姚叔憨憨地笑着。

 

姚叔是成成的恩人。成成认识姚叔是在他的甘蔗地里。那时候的成成已经饿得快不行了。姚叔的腿有点残疾，成成本来可以跑，不过还没等抬起脚呢成成就晕过去了。醒来时，已经躺在姚叔的屋里。一个用油毛毡和木版拼起来的一人多高的小房子。姚叔笑吟吟地看着成成，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孩子，饿坏了吧！” 那一刻，成成想面条原来这么好吃。成成告诉姚叔：自己家在江西，是个孤儿，从小就扒着火车到处流浪。但从未遇到象姚叔这么好的人。成成用自己的特长，编造了一个颇能感人的悲剧，害得姚叔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一地。姚叔说孩子你要是真没地方好去，就留下来吧。很快在姚叔的帮助下，成成就有了自己的小木屋，和不少的地。成成高兴得不得了，成成想我也可以和陶渊明一样了。没想到20世纪的1996，这个梦还可以实现。

 

成成对姚叔撒了谎。成成是个离校出走的学生。成成离校是以为灵。在学校的时候成成迷上了写小说。当他满腔热情地把男女主人公弄得要接吻的时候，麻烦来了。要知道他还没这方面的经验呢。成成想到了灵，一个老在上课时盯着他看的女同学。想到这成成笑了。在一个死党的帮助下，成成把一张纸条成功地递给了灵。第二节晚自习时，灵如约而至。在学校的小树林里，成成还没等灵说话，搂住她就亲。灵大哭，成成眼睁睁看着她捂着脸跑向班主任的办公室。 “完了。”成成连夜逃回家。趁妈妈不注意，偷拿了五百块钱，从此开始了逃避耻辱的生涯。

 

“小江西，小江西，在想什么呢？天还早着，没事就到上面的水塘钓几条鱼给叔下酒。”

 

“、、、、、啊！我这就去。”成成回过神来。

 

水塘在雀巢咖啡厂后面，离菜地很近。成成运气不错，坐下还没五分钟光景，就钓到了一条大黑鲫。成成聚精会神地盯着鱼标，计划着得弄个七八条才行。

 

 “老乡，老乡、、、、、”

 

成成被身后突然的喊声吓了一跳，要知道这里很少有人来，有也是一些窝在草丛里谈恋爱的情侣。喊老乡的是个推着自行车的姑娘，一脸的汗。

 

 “干什么，喊谁呢？鱼都让你吓跑了。”

 

“怎么这么凶呀，我钥匙不小心掉这里了，想问你看到没有。”

 

“没”成成的声音明显地小了。因为成成这才看清对方是个身材高挑，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漂亮女孩。

 

 “啊！那谢谢你了。对了，你比我小吧！七几年的呀！”

 

“77年的”成成故意说大了一岁。

 

“那你该叫我姐了，我74年的，比你大三岁呢！”“对了我还是到别的地方找找，再见！”女孩往远处走去。鱼又咬钩了。成成专注地盯着水面。

 

“喂！弟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老天那女孩子又回来了。

 

“你？、、、、叫我江西好了”

 

“我叫秀秀” “啊！” “啊什么啊呀！天这么热，你不口渴呀”。

 

 “不觉得”。成成嘟囔着。

 

“给”秀秀递过十元钱。“买两瓶可乐，要冰的”。

 

 “这里，没有店”。成成的脸通红。成成没带钱。第一次见面，买两瓶可乐就要女孩子掏钱，成成是万万不干的。

 

“你骗我，对面的马路上，不可能没小店呀！你男士一点好不好”。秀秀坚持着。

 

“说了没有就没有，要不我摘几个香瓜给你”。说完成成飞快地朝自己的菜地跑去。成成现在只想不失男人风度地快点把秀秀打发走。很快，成成就气喘吁吁地把几个黄澄澄的香瓜交到了秀秀手里。

 

“这瓜，不是偷的吧！”秀秀一脸的不信任。

 

“谁偷啦，那菜地是我——”

 

“你的，那你住那呀！能带我去看看吗？”

 

“什么我的，我还没说完呢，是我老乡的”带你去，我才不呢。她要是看见自己的木屋说不定有什么让人不舒服的表情。成成想。

 

“啊，那么说我冤枉你了呀！”秀秀闪烁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成成。

 

成成有点害怕，害怕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它好象什么都知道似的。三十六计还是走吧！省得露馅。成成收拾好东西拔腿就走。

 

“喂，喂，走什么呀！今后我该怎么找你呀？”

 

还找呢，再也没以后了。为了以绝后患，成成回家时还故意绕了几个弯。第二天早晨，成成的右眼皮一直跳，好在菜买得还算顺利。八点不到就只剩了两把。

 

“老乡，这菜心怎么卖呀！”

“四块”。成成正数着钱呢。

“呀！怎么是你”。

 

成成抬起头，当看到站在他面前的秀秀时，他明白了什么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赶快走吧！成成拿定主意，也顾不了秀秀手里的菜了，转身就就跑。 “我还没给钱呢？，等等我。“ 成成理也没理。要命的是秀秀骑着车追了上来。 ”

 

你跑什么呀，是我欠你的钱呐，不是你欠我的呀！”

 “我没打算收你的钱，你 别跟着我好吗？”

“你怎么啦！一见我就慌慌张张的，你是不是、、、、这菜？”

 

成成从秀秀的眼睛里又看到了和昨天相同的东西。成成想是呀，我干吗要见了她就跑呀，还慌慌张张的。不就是自己虚伪，不就是怕知道自己是个种菜的男孩，怕她看到那低矮的木屋吗？多累呀！这样一想，成成轻松多了，也不要跑了。只是不说话。

 

结果固执的秀秀还是一路跟了上来。秀秀看到成成的房子，还进去了。不过脸上没有成成预先想过的令成成不舒服的表情。有的是好奇和兴奋。秀秀告诉成成：自己是四川大禹县人，在广彩城一户人家做保姆。秀秀爸死得早，从小就和妈妈还有残疾的哥哥相依为命。十七岁就出来了。秀秀只读过小学五年级。听完秀秀的话，成成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

 

成成也把自己真实的故事告诉了秀秀。当说到灵时，秀秀笑了，秀秀说看不出来小小年纪还挺逗的。

 

接下来的日子开心而且快乐。秀秀隔三差五的来成成这里，每次都忘不了带些好吃的。最令成成开心的还是秀秀的笑，甜甜的酥酥的。成成开始有心事了。成成的心事是和秀秀逛过商场才有的。逛商场时秀秀在女装区的一个展示柜前恋恋不舍。柜里面挂着一件藏蓝色的女式毛呢大衣。成成说姐你看什么呢？秀秀说没什么，秀秀说完就拉着成成出了商场。

 

等秀秀走后，成成带上自己所有的钱〈458块〉直奔商场。成成不傻成成知道秀秀喜欢那件衣服，但舍不得买。秀秀的钱都寄回了家，每个月只给自己留十块。秀秀说如果自己不是女人就好了，那那剩下的十块也可以不用留。成成当时不明白秀秀的话。〈成成是以后有了不少女朋友才知道的〉等成成到商场问过价格，成成才知道自己的钱只够零头。大衣要两千四百多呢。成成发誓，一定要存够这笔钱。因为他喜欢看秀秀的笑。成成问姚叔种什么最赚钱，姚叔说剑兰花。现在种上赶年底卖，三——五块钱一棵，人家上门收呢。成成赶紧托姚叔买来种子，当成成把一千五百棵剑兰花种种到地里时，成成充满了期待。

 

日子在希望中幸福地过着，秀秀听说成成种花了来得更勤了。那是一个年关将至的夜晚。剑兰花已经有一两尺高了，结满了花蕾，有的正悄悄地开着。深夜十二点多的时候，成成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秀秀一身狼狈湿淋淋地扑进了成成的怀里。成成问，姐这是怎么啦！秀秀不说只是死劲地哭。过了许久，成成的肩透湿。

 

秀秀抬起头，一脸的哀怨。秀秀说成成你喜欢姐吗？成成点了点头，忙又低下看着着地面。

 

一件一件湿漉的衣服从秀秀的身上飘落，成成呆了。成成看到了一个美丽绝伦的胴体，成成的心剧烈地跳着。成成想说话，但成成说不出来了。成成的嘴唇已被两片温润的湿热盖住。带着粗重的喘息成成倒在一片馨香的花丛中，成成的脑海开始模糊。白色的床单上绽放出几朵花瓣似的殷红，象刚开着的剑兰。

 

秀秀又开始哭，只是没有了以前的悲。细细的柔柔的。

 

秀秀杀人了，秀秀杀的是她的雇主，一个五十多岁秃顶的男人。当时秀秀正在洗澡，还没洗到一半呢，那男人便冲了进来。秀秀大喊，没用，家里只有她和他。男人的老婆出差去了。男人阴小着说，你就从了我吧！我给你长工资，长一倍。秀秀说不，你放过我，我求你。我不会告诉阿姨的。男人咧着嘴，更凶了，男人撕破了秀秀的衣服。秀秀拼命地挣扎着，但在那男人的疯狂中丝毫不管用。这时候秀秀看到了镜架上的刮胡刀，秀秀抓起。秀秀对着男人的脸挥了挥手，男人倒下了。秀秀逃离了那个家，在来成成这里的路上，秀秀拨了120。

 

成成说，姐那男人该死。咱走吧，去我家。秀秀说不。一个人做事不管是错还是对，都应该自己去面对。逃太累了。

 

天刚刚亮，成成就陪着秀秀去了派出所。秀秀带上手铐时，成成嚎啕大哭。秀秀回过头，说，好弟弟还是回家吧自己的家，你爸你妈着急呢。成成哭得更凶。

 

那一年剑兰开得特别灿烂。

 

那一年年底成成回到了自己的家。

 

那一年年底秀秀的妈收到了一张四千五百块的汇款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