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尼的热带雨林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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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一点点经验,知道船是往西开的。从地图上看,应该是在印度洋流域。刚开始的一段时间,船好像行驶在内海上。海水还是很干净,但是总不时有断断续续的漂流物不断出现在视野中。有塑料瓶,垃圾袋,木棍,还偶尔有一些莫明其妙的东西。远处也有隐隐约约的岛屿浮在海平线上。
希望号是个女船长,叫MADELEINE,看起来有四十左右岁,金色的头发,浅色的眼睛。大洋上的海风,把她的皮肤吹成好看的棕色。水手身上都有一种自由而开阔的气质,她看起来很健康,身材也非常好。见到我们,这位船上的大姐大,用生硬的汉语幽默地说了句“欢迎来到北京”。
上午十点钟,船上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二副把初次上船的人都集中到甲板上,让我们熟悉船体的主要部份,各种通道,医务室等,并开始讲关于逃生的知识,包括遇到海盗怎么办?怎么穿救生衣,放救生艇,还有使用那种笨重的水衩。这东西看来在水里很管用。穿着它,在海里漂上几天也不会因为体温过低而死。但是想来鲨鱼也是很可怕的。听说大白鲨在几十公里远的地方,就能嗅到你手指划破的一滴血的味道追踪而来。不知道这个救生衣是不是有驱鲨剂的味道。想来我们几位来自中国的兄弟肯定是不招鲨鱼就是。从小吃农药,闻六六粉,喝敌敌畏,长大后又有三鹿牛奶时不时滋补一下,想必已经练成一副金刚不坏之身。早就百毒不侵,百病不生了。鲨鱼肯定挑一些味道鲜美的环保食品入口。我们这样的化学腌制品,人家还真瞧不上眼。
到了下午,希望号好像驶入了公海。海水变成那种晶莹深邃的宝石蓝。锐利的船头划破大海平静的水面,泛出冒起白沫的波涛。在船尾,这道长长伤口一直延伸到视线之外,久久不能愈合。
晚上,南半球的夜空,星光灿烂。这里的星空美丽而诡异,与我们北半球完全不同,这是我有生以来从没见到过的星空,所以让我震憾,让我仰视。
记得从前的外国小说里写到的大麦哲伦星云和美丽的南十字星,就是应该只有在南半球才能够看到。月亮在这里真的成了一弯金色的小船,规规矩矩,平平稳稳地浮在天空中。这是典型的上弦月,在中国的时候看到的上弦月基本是月弓向左上弯,下弦月是朝右下弯。很少有这种小船一样十分周正地朝正上方向弯的。不过,南北半球新月和残月可能是完全相反的,这一点,我记不太清了。
我和小刘本来打算拍拍这里的星空,深更半夜往甲板上搬了不少摄影器材,可是一到外面就绝望了。再平稳的大船,在行进中也是微微晃动起伏的。长达半分钟的曝光时间,会把星空变成一个模糊的大光团。
拍不下美丽的星空,就只好把它们留在记忆中了。
船尾用来停驻舰载直升机的甲板上,有一圈朝外探出不到两米宽的铁框,上面有用尼龙绳编成的网坚坚地固定着。我和小刘爬出去躺在上面。身体悬空在甲板之外。仰头望,满天从未见过的星斗灿烂如水,身下是南印度洋的滚滚波涛。大麦哲伦星云像无数颗细碎晶莹,大小不一的钻石,被一抛神奇的力量洒向遥远的天边。这种美丽和震憾不是文字所能描述的。这是我在童年的外国航海小说中读到的星云,还有那无数次出现在探险故事中的南十字星座,赤道上的猎户星座,以及全天最亮的那颗天狼星……它们一齐走出我童年的梦境,金光闪闪地悬挂在我的头顶。
夜,海风阵阵,我光着膀子躺在网兜上。一瞬间,突然有一种说不清的酸楚滋味。真的只想在这南半球的星空下面,就这么沉沉地睡去,永远不要醒来才好。
我从小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比较热情也比较孤独。这样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喜欢看星星。上初中的那些年,我就经常就站在自己家的阳台上一动不动,长久地仰望星空,久久不能自拔……
我还记得康德说过的一句话: “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 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另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