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世上苦人多”
——读陈彦的长篇小说《装台》
“顿觉眼前生意满,须知世上苦人多”,是宋人的诗。体现了诗人的悲天悯人。陈彦的长篇小说《
装台》写的也是一群西京城最底层的苦人,他们为剧团装台,拿极微薄的报酬,干最脏、累、苦甚至很危险的活。
装台在演艺界,是基础的基础。由于演出的流动性及剧目的不同,舞台经常要变化,于是就有了装台这一行当。现代发达的影视业,是借助声光电营造的一个超越时空的视觉世界,它脱胎于传统戏剧的表演,全面拓展了舞台上有限的舞美手段,再加上电脑特技段模拟的虚拟场景,使演员的表现空间得到了更广阔的延伸。然而,当观众看了太多依赖特技的影视表演,难免会厌倦。
因此,传统舞台上的现场表演仍有它“活着”的理由,传统舞台的装台技术,便是一种稀缺的存在了。
刁顺子乃是这一行当的包工头。与别的包工头不同,他人特别厚道且谦卑。
每回从剧团接了装台业务,最重最累的活都抢在前头,分配时如果剧务劳务费全付,他就拿两份;若克扣费用(经常有的事),他就只拿一份。活儿做完,催讨劳务费过程每每很艰难。为了自己和手下的农民弟兄们,他动不动给剧务下跪。这钱挣得一点尊严都没有。所以他首任妻子给他生的女儿菊花也看不起他。
首任妻子婚前就风流,婚后安稳了几年还是跟人跑了。
第二任妻子是个裁缝,经常需要进货。那时刁顺子还没成为装台包工头,成天踩三轮。裁缝爱上了刁顺子,带着女儿嫁给了他。裁缝手艺好又勤快,日子眼见的红火起来。不料没多久,二任妻子得了癌症去世了。
后来又有一个流落到西京的漂亮寡妇素芬看上了他,做了他的第三任妻子。
亲生女儿菊花长得丑,30多岁还嫁不出去,心理就变态。看到不中用的老爹又娶了个美女,嫉妒生恨一心要把继母撵出去。在外地上大学的二任妻子女儿放寒假回来,菊花更愤怒了,整天骂骂咧咧。
刁顺子在外拼死拼活,回家却被菊花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内外交困,焦头烂额。活重人乏,本有严重的痔疮,这一来竟发展到脱肛。但他根本没空治病,继续硬扛着。
他手下的十来个弟兄倒是铁了心跟着他。
继女、素芬受不住菊花的凶狠,终于逃离了家。菊花则跟着一个贩假酒的酒商走了。顺子竭尽全力维持着的这个家只落下他孤零零一人。
他终于想明白了,人活一辈子要活得清闲。他辞了剧团的装台业务,养了鸣虫,订了报纸,以践行他读小学时的理想——当退休干部。
然而他的弟兄们已经习惯了他挑头,确实,没了他,装台这活计他们玩不转。便再三再四请他出山。
架不住弟兄们的恳求,他只得重出江湖。
大吊,就在剧团进京演出装完台后心脏病发作死了;猴子,被移动舞台的电机轧断了一根手指。
刁顺子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了蚂蚁。在蚁界,蚁们很团结,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很仗义,从不让一个弟兄掉队。它们背负着比自己重一倍的食物艰难执着前行。而现实中的人类,虽有瞿团、靳导等好人,但更多的是恶劣的竞争、倾轧和对弱者的欺凌与压榨。
这是一部描写低层劳苦大众的现实主义力作,堪称中国版的《悲惨世界》。
结尾倒是喜剧的:本已心灰意懒、孤家寡人的刁顺子,居然又有一个女人矢志不移地要跟他过:那就是大吊的遗孀。于是,顺子又满血复活了。
作者如此处理,我想是在表达一个真理:好人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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