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眼镜这六年
昨儿正要启程回老头这时,感觉眼镜有点太脏了,就拿布出来擦。我走到寝室阳台上一站,边俯视报道的大一新生,边猛搓手里的镜片。
突然镜片就飞了出去,我低头一看,原来下面的线断了。整理了一下思绪,我意识到即使找回镜片、也不可能手工修好它了,更何况它年事已高,如今虽然猝死,但也算得上是白喜事。
我是一个很懒的人,六年来只用过两副眼镜,而且都是在前辈死亡后才换新的,无一安享天年。当他们被遗弃时,一定是完完全全的惨不忍睹了,因此当镜二世非自然死亡时,我竟有些窃喜——终于,我不能不换眼镜了。
紧接着而来的是恐惧,失去眼镜意味着我将裸眼上街!这是四年多来的第一次,我还记得上一次裸眼上街,是高一时和胡驰一起出去吃晚饭,结果在博世门口邂逅了叶同学和其挚友龚同学,胡驰大踏步上前打招呼,结果叶同学往龚同学身后一躲,笑道:“我怕你额!”
当时我已经近视得颇为厉害,只恨自己睁眼瞎,看不清那一闪的风情,为避免日后重蹈覆辙,眼镜从此不再取下,之后也便养成了这个习惯。
如今的我自然是更瞎了,而且当年习惯扮瞎子时,为了避免因为看不清熟人而让别人误以为我不礼貌,还曾苦练让自己行走时脸上挂着微笑,现在自然生疏了。所以我只好低头按手机上路,谁来了也不看。
一路上倒也平安,准备下公交时撞上了广告牌,众乘客似乎望了过来,好在我也看不清他们是啥表情。
吃饭时也没把菜吃进鼻子,到了晚上,便和老头去配眼镜了。
六年前我第一次配眼镜时,已然达到-275和-400度,当时坐第二排看不到黑板,只得配了眼镜。父母如临大敌,老娘当年曾有豪言:宁愿你不能上清华,也不希望你戴眼镜。
当然,后来戴了眼镜,也没能上清华。
父辈们是非常反感眼镜的,一来嫌丑,二来觉得一戴上就一辈子戴上了。所以我视力刚开始下降时,完全没想过要配眼镜,从六年级拖到初三,实在是拖不下去了,这才铤而走险。
六年级到初二,基本都看不清黑板,慢慢地就忘了怎么听讲了,考试完全靠天赋,等到了初三,意识到再不看黑板不行了,于是在三伯伯的带领下去佳视配了眼镜,似乎耗资400多,只觉划不来。
最后中考却令人失望,而那一年也过得惨不忍睹。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觉得不回忆得好。
那个眼镜用到高二时,就已经磨得不行了,镜框脱漆也罢了,镜片也因为我老头热心地用牙膏刷洗而惨不忍睹。和猪亚同桌时,他曾建议我速把眼镜换了,因为我本来就总是无精打采,而那副眼镜则让我更显得颓废。
到了暑假,和老娘上海一游后,回来便去换眼镜,也是打算以饱满的精神去迎接高三。
但我当时的心情糟糕得很,因为自知视力又大有下降,配眼镜时老头老娘必然又长吁短叹一番,因此到了那宝岛眼镜之后,我十分不配合那位服务员女士。
不能不佩服那位女士出众的业务素质,面对我的一脸死相,她循循善诱,同时耐心地说服我老头打开腰包,终于我自觉羞愧,感到不应该再以冷板凳面对热臀部,最终我老头掏出800余元拿下了一副看不出有何特点的眼镜。
高三没有什么回忆,也没有什么烦恼,我很想念那时,开心和难过都很简单,有一段时间,我还沉浸在学习中、晚自习后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后来有了多出来的一年,直到现在,我仍然常常梦回复读中心,它让我背心冒汗,感到生不如死。
大一是高四的延续,而那副眼镜也急剧地老化了。有时想想猪亚的建议,也该再换一副眼镜了,高二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郁郁寡欢。
今天去配眼镜时,验光的师傅问我是读初中还是高中,于是想起了另外一个类似的故事。
玛蒂尔达说过:“我已经成熟了,我只会变老。”
当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像个大人了,但直到高二的时候,我还是会有那么多孩子气的举动。
高三的生活,让我脱离了风风火火的情感状态。
后来,我觉得自己总是没什么感情,对一切都无所谓。这肯定不是成熟。
我想我的生活,需要有一些意外的改变。
只是我太懒了。很多时候,连睡着都是一个辛苦的过程。
二〇一〇年九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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