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没有长平池,我所以为的长平池是阿紫所筑,原以为阿紫是契丹的长平公主,后来才发现长平公主其实是阿九。但既然已经做错,即便用心去补救,也补救不回来了。
——释名
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我不知道。也许便因为她是我的阿姊吧。无论付出了什么,便只图她一笑----总比伊人之笑好些。
一
昔日的好友牛兄与我说了,也没什么,初三的同学有个喜欢的人也不奇怪,奇怪的是牛兄平素何等豪放,但有话要对她说时,却羞得像个女娃子,于是我便成了传话人,与她原本就有点小交情,经此一役,似是更好了些。
她的同桌笑着对我说:“像你这样的中间人,往往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二
不久换了位置,她坐到了我的身边,牛兄则在我们的正后面。我原本是肩负着牵红线的使命的,到了后来,却似成了电灯泡。上课便讲话,以至于被老师罚,那也无所谓。然而牛兄却是有所谓,看得出,若我不是与他有半年交情,他早已武力解决了。而每当我与她说的高兴之时,耳后便是牛兄夸张的叹息声和牙关的撞击声。
三
丘升同学说:“我有一本作文书,第一篇是武侠小说,我知道你喜欢看的。”
我接过一看,第一篇是古龙作品。
于是我便道:“谢谢,我不喜欢看古龙写的东西。”
她却发话了:“人家好心借给你看,你便是不喜欢看,也不能这么说!”
我道:“丘升与我同学两年了,他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我这么说他不会介意的。”
她气愤地说:“这是礼貌的问题啊,你这就是不礼貌嘛!”
我道:“你这也太做作了!”
她哼了一声,不再理我。过了一会,又从抽屉里拿础了一个面目沉旧的笔记本,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脸色一色痴痴的表情,全不似平日里英气四射的模样。
那个其貌不扬的笔记本,是他送给她的。
四
听说他和她在初一、初二时是同学,到初三时分开了,她每天放学了都会去找他,但他却很少过来。
他在一个什么比赛中赢得了一个笔记本,然后送给了她。她对那个本子就像对他一样,每当生气、沮丧、伤心之时,就紧紧地抱住它。
五
我道:“你做我的姐姐好不好?”
她一怔,说:“什么?”
我道:“我很喜欢你啊!”
她淡淡地一笑,说:“好,好,我知道了。”
我轻轻地叫道:“阿……阿姊!”
她转过头来,似嗔似笑地说:“什么'阿紫'?我有她那么坏么?”
我翻开面前的语文书,念道:“'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这'阿姊',不就是姐姐么?”
她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六
政治课。
老师提问道:“华长风……请你回答,为什么……”
我自然不知道,于是支支吾吾的胡言乱语,又看着她,希望她能帮帮我,她却只看着窗外,窗外一个人也没有。
丘升同学把书抬得老高,但是,我已经看不清楚了。
老师便说:“你这厮在下面完全没有搞,好!提纲上的第五大题的一二三四五小题,不搞多了,抄五遍。同组的李XX,汪X,王X,一起,五遍。”
我方才坐下,她便转过了头来,冷冷地道:“你当初要我和你到一个组,就是想要人家和你一起罚作业吧!”
七
丘升问她:“你和他是一个组的,为什么不帮他呢?”
她哼了一声,道:“会就会,不会就不会,我才不会帮他!”
八
F.I.R出了新专辑,《无限》。
她拿着一把钱说:“还好,刚好够买一盘磁带。”
我忽道:“我没有语文本了,你中午帮我买一个好不好?”
她瞪了我一眼,说:“没听见我说要买磁带啊?”
我转过头去,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放学了,她忽然又问我:“你是要买本子吧?”我点了点头,她说:“是多少钱的?”我看了看她面无表情的面容,说道:“两元。”
她点了点头,说了声:“这下可没钱买磁带了。”
九
那天中午我驱车直奔新华书店,买了一盘《无限》,然后赶到学校。她已经到了,神情漠然地走过来,神情漠然地递给我一个本子,最后神情漠然地走开。我连忙叫道:“喂!”
她转过头来,神情依旧漠然。
我故作随意地把手放在她肩头上,她微微一怔,眼中微含怒色,我连忙收手,迅速地拿回拿出那盘磁带,放在她手里。
她神情漠然地接过,神情漠然地走了。
八
中考一天天临近了。
我说:“姊姊啊,给一张你的照片我好不好?”
她说:“我很久没照照片了。”
我说:“以前的也可以。”
她想了一会儿,说:“好吧。”
第二天她果然带了十几张照片来,说道:“你随便拿吧!”我喜出望外,连忙接过。但见上面尽是她很小时候的样子,很乖巧地看着照相机,每张都很像她,因为都没有笑。
最后我选了一张她唱歌时的照片,然后喜滋滋地夹在了书里,她问道:“你拿的是哪一张?”我拿出来让她看了看,她脸色变了,说:“不行,这是我在比赛时照的,连底片都没有,不能给你。”
我说:“不是你说让我随便拿的么?”
她伸手便去抢那张照片,说道:“除了这一张!”
我心下一沉,任她拿了回去。
十一
中考之后,他为了自己的学业前往新加坡留学去了。她则和我到了一个学校。
有一天,一个魁梧的汉子跑到我们班来,递给了我一封信和两包糖,我展开一看,是她写的,只有短短的几行:
“When I am hurt,
I miss you,
Why?”
当时的滋味,正如那两包糖一样,酸到骨子里了。
十二
她后来又写过很多次信,但每次都是她怎样怎样不好受,然后问我她该怎么办。但一旦她知道该怎么办了时,就再也没有音讯了。我渐渐地不能容忍她,问道:“难道我对于你只是一个宣泄感情的垃圾桶么?”
她很生气,说:“你对我只是一个宣泄情感的垃圾桶,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垃圾桶被环保局回收停止再用!”
若在往常,我当然会道歉,会挽回这状况,但是当时另外有个女孩对我很好,她是否理我已不再是最重要,于是我回信说:
“如果我在十八岁之前,再跟你说一句话,再跟你写一个字,再故意看你一眼,不用旁人动手,我自行了断便是!”
然后又抄了一首《佳人曲》在后面,曰: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
宁不知,
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十三
听说她很伤心,还哭了一场,然后撕掉了一年来我写给她的所有信件,最后还了一件东西给我。
那是我在得知他要远赴新加坡时从书上撕下来送给她的,那上面写道: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
我怔怔的看着那张纸,终于任它从楼上飘落下去,她的班级在一楼,而我则在四楼,在她们班的正上方。
那张纸缓缓飘落下去,但终于没有落到她们班的窗台上。
十四
一个俗套的爱情故事终究有了一个俗套的结局,我爱的人爱上我的一个好朋友,然后他们成了班上人人羡慕的一对。
我失去了自己所爱的人,只在一瞬间,我突然想起“死”来,真正解脱的方法,只有一死而已。
既然要死,那便先违背誓言吧。即便她大骂我一顿也好,反正我是受不了这无聊的日子了,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想起“所谓伊人”,其它的时候,就想她。
她回了信,信中没有丝毫责备我的意思,又说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然后她告诉我,她知道他的电话和地址
了。
自从上高中以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种真正的爱了,虽然这里的人们表达爱的方式更加广泛,但都只是浅浅的表达而已。
看着她温和的话语,忽然很想扑到她怀里大哭一场,尽管我已经长大了,但在她眼里,却仿佛永远都只是一个不谙人世的小弟弟。
想起身边的女孩子,我突然问她说:“姊姊,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你的初吻送没有送出去?”
她扑哧一声笑了,嗔道:“坏小子!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我不敢奢望,只是希望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美丽的童话而已,而且决不是《灰姑娘》,也不是《仙履奇缘》。
听着她为他做的事儿,一张贺卡,一句祝福,都平平淡淡,毫不浪漫,甚至情人节的时候,她也不知道送巧克力,但是,她却是真正爱他的,而且,爱得单纯,也爱得可怜。
曾经是长路漫漫,而今却流苏纷纷。
十六
闭上眼,
今夜,只想你一人。
二OO六年三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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