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人老舅（三）

老舅是个心灵纯净的人，与孩子们同在的时候，老舅有着孩子般的童真，所以他很有孩子缘。老舅说，他就是喜欢与小孩打交道。他说孩子是纯真的、简单的、自然的、快乐的。

今年四月份，老舅做胆囊炎手术，缝了十一针，术后为了恢复身体，来我家养病。病中的老舅有些寂寞，有一次， 我看见他在阳台上在做一种很怪异的表情，手脚也在舞之、蹈之。我走过去一看，原来他在向协对面阳台上的一个五六岁小男孩比划着什么，那手势如同海上两艘军舰相遇时打的旗语，也像警察指挥交通的手势。老舅做一种手势，那个小男孩也做一种，两个人比谁的难度大，比谁的更离奇。老舅随手挥舞起一条毛巾，那孩子立即也找出一块类似桌布的东西舞弄。老舅抓起一个坐垫展示，孩子也搬出一个更大的垫子示威。突然，老舅把我家的小狗乖乖举了起来，那个孩子急了，跑回屋里，抱出一个长毛绒玩具，感到有些逊色，又跑回去，拖出一个超大的长毛绒狗熊，还觉得不赶劲，又回去举出一个金属光泽的大气球。孩子的跑出跑进，一定惊动了他的家人，把他的父母亲也吸引来了，他们笑嘻嘻地在一旁观战，其乐融融。老舅看到孩子的攀比不断升级，恐怕孩子会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出来，为了不让孩子做出更加出格的举动，老舅很搞笑地高高的举起双臂，很像一只大猩猩举手的滑稽样，示意甘拜下风，举手投降了，那个孩子才心满意足地停战了。

住在楼房里面的孩子都是孤独的，这天的比武，让那个孩子真开心，这场游戏一定会让那个孩子难忘的。当时，我看到身体虚弱的老舅体力突然提升，脸上也没了病容，有的只是孩子般的神情，脸上有了血色，眼神也放光了。

老舅还有不少忘年之交，他的邻居小齐的女儿，她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把老舅当初朋友，他与这个女孩子二十多年友谊不断，小学、中学时，那个孩子有了心理问题，会找老舅咨询倾诉。孩子成长的很健康，学业也优异，孩子后来去了德国留学，每次回来，老舅就向自己孩子海外归来一样兴奋，怎么看都高兴。关于这个孩子的成长和进步，老舅总是挂在嘴边。

老舅还有四个异姓的孙女，都是他认下的干亲。老舅家离首师大不远，这四个孩子当年都在首师大上大学，她们都是来自北京郊区延庆的农村姑娘，家境比较拮据，老舅经常资助她们。四个姑娘纯朴、善良、好学、积极，她们的成长都受到老舅的引导和培育。学业有成后，她们现在都是很优秀的教师，每当她们一同来老舅家看望他时，老舅家就像过节一样的欢声笑语、欢聚一堂，老舅如同中了大奖那样的快乐，老舅有时候去郊区孙女们任教的不同的学校去看望她们，这对于她们是特别荣耀的事情，她们愿意向同事们炫耀和介绍这个学识广博、知书达理、十八般武艺都会的爷爷。现在这些女孩子里面有两个已经做了母亲，老舅特别自豪和得意，号称自己已经晋升为老太爷，四世同堂了。

老舅还喜欢小动物，与小猫小狗们很友好。他家那里，有一只可卡犬，一见到老舅就立即跑过来，套起近乎来就就没完没了，显露出一切讨人喜欢之谄媚能势，百般地亲热。狗主人开始还挺高兴，后来感到自家的狗跟别人越来越亲近了，就有些醋意了，后来心生嫉妒，大声训斥起可卡犬来。再后来一看到老舅就带着可卡犬远远的绕行了。

我家附近有一片很大绿地，是小狗们的乐园，遛狗的人很多，有着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狗狗。但是最为显眼的是一条英国古老牧羊犬，这种狗因为上了多乐士油漆广告而闻名世界。它拥有像大熊猫一样的外表，前半身白，后半身黑，它聪明活泼，天性和人亲热。有一天下小雨，那天很少有狗狗出来，我和老舅雨中散步，突然看到那只讨人喜欢的古老牧羊犬跑来，它飘逸的长毛，小跑时，动作舒展而有力，非常轻松，前躯伸展和后躯驱动都很好。步幅非常大，且步频很低，奔跑时很有弹性。

老舅叫住它，他好奇的看着我们，只见他整个脑袋被浓密的毛发所覆盖，眼睛上面的部分适度圆拱，露出温柔的眼神，那么庞大的身躯，配上这么温顺的眼睛，很有亲和的感觉。再后来，我们每当出去散步，特别期望它出来，到处捕捉它的身影。

老舅是不杀生的，有一次，他去菜市场买鱼，刚去的时候，他看到只有有一条大鲤鱼快奄奄一息了，他就在菜市场转悠，可是等待了一个多小时，过去一看，那条鱼还是在张嘴喘气，老舅不忍心，只好空手而归，他不愿意让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丧生在自己的手中。

老舅经常给我讲的一些上海滩的旧事和典故，我的外公过去也给我讲过。老舅的口音、语气、用词、气质、做派、为人，怎么与我的外公那样的相象，他讲的上海文化、市井趣事都是我最爱听的，我总对老舅说：“你是我外公派来的，是接替他来照顾我的，这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老舅的学识渊博、人生历练丰富，集知识与智慧于一体、汇善良与高尚于一身，更是让我感动和佩服。我喜欢老舅的骨气和倔强，贫寒和磨难是他的财富。

我了解老舅的苦痛和坎坷，我愿意长久的陪伴他、照顾他、安慰他。这些也是老舅对我人生态度影响的结果。在认识老舅之前，我的人生境界不高，比较自私和狭隘，是老舅的为人处世、仁心仁义，悬壶济世的思想、善举、行为感动着我、改变着我，使我脱胎换骨，变得能持有一颗宽容、大度的平常心来面世了。也使我真正体验到了给予别人、付出而不索取的那种愉悦感和幸福感了。人与人之间的精神传染是势不可挡、能量巨大的，精神上的感召力和震撼力无比珍贵和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