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是山民

   一面山坡，缓缓的下斜，然后是悬崖，不知有多深。山坡上，懒散的有两三幢民房，像栖落的鸟。房前有树，孤独的立着，很静，像是从民房中走出来的人。阳光从某个角度朗照过来，山林、民房、以及那孤独的树，都披一层金黄色，高贵而神秘……

这是一幅画面，画题：居高临下是山民。作者：冯骥才。

还没有哪幅画像这幅画一样，让我一触及它，心灵就感到巨大震颤的。以往，我所看到的大师们的画，诸如《虾》《秋蝉》之类，只能说是与原物最为接近的一种逼真，除了赞叹一声“真像”之外，心灵无法掀起巨澜。

我曾去湘西武陵山区游历，那里的山不是纯石头的堆砌，简直是一群远去的隐者，灵魂与神韵穿石而出。鸟儿在茂密的林子里唱着无主题歌，猴子在藤蔓上嘻戏，人在石板路上悠悠地走，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平和。一次，我在薄暮时分，踏上了一家吊脚楼，主人家正在吃饭，见我是远方来客，立即让座，打来洗脸水，满含歉意地邀我上桌，虽是粗茶淡饭，却让我体味出乡风野韵。吃完饭，我掏出钱，主人连连摆手，说了句“这不是山外”，我立即耳根发热，感到自己浑身缩小了一圈。在山民的眼里，互相关怀，这是人的本来属性，就像早起晚睡，是件极其自然的事。

我问过许多山里人，世世代代居住在莽莽大山中，有什么乐趣。他们几乎是一样的回答：自在。简洁的话语，却透示出他们追求心灵自由的崇高境界，我们正在发疯地追求所谓物质文明，什么时候把对精神的追求放在了首位呢？即使追求了，能达到自在的境界么？而山民们远离喧嚣的城市，远离纷争，远离铜臭与血腥，平静、简朴、豁达，显示出王者的风范，他们居高临下，让我们深深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