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了不起

                      （24）

公司里召了五六个人，秘书是市文化局局长推荐的，市歌舞团不景气，发不出工资。老木当然给局长面子，办停薪留职手续，局长还是挺爽快的。

在充满装修气味的办公室里，老木坐在老板椅上转了转，漂亮的女秘书为他倒来了一杯茶，转身时浑圆的屁股一扭一扭，老木的心啦，像灌了蜜似地甜。

挂牌的日子是廖秋声选的，元月8日，1818，要发要发，老木听了顺耳，就择了这个日子。

挂牌这天，天气晴好。大楼走廊里摆满了市文化局、市城管局、市建设局、市工商局等单位送来的花篮，老木的耳朵里充斥着“恭喜木总”的声音。女秘书陪在身边迎客，老木就像结婚一样的脸放红光。

上午11时8分，市政协主席刘国才亲自揭牌，“香港名城园艺有限公司”正式成立了，简短的仪式过后，大家就直奔酒店午餐去了。

一天的应酬，老木浑身像散了架，晚宴结束时，他已喝得走路高一脚低一脚了。秘书小晴将木总搀扶到了卧室。老木在文化局的房间现在空着，廖秋声说，那里太寒碜，万一有人找木总找到那里去了，就会对公司的实力产生怀疑。于是，公司装修时，老木这样安排了40平方的空间：办公室占15平方米，老木的卧室兼办公室占15平方米，秘书休息室占7平方米，卫生间占3平方米。

老木虽有些醉意，但心中还有些明白，小晴把他扶到床上后，他就像一瘫稀泥倒在了床上。小晴有些不知所措，老木就摆摆手：“你、你自己休、休息去，我、我不用、用你管。”

小晴也只有20来岁，只当得几天的秘书，她不知要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卧室里的陈设都是小晴布置的，老木闻到了被子上一股淡淡的香味，真好闻呵，老木深深吸了几下，不一会儿便鼾声大作了。

每当夜深人静时，刘国才便先净一净手，铺好宣纸，现在，他抓蛇时身手已很敏捷了，右手握住蛇头下一寸处，蛇身缠绕着他的右臂，左手捏住蛇尾，几个月的苦练，宣纸上渐渐能看出些字来了，他用蛇尾写落款，倒像是那么回事。刘国才就想，真是各吃各的饭，老木从没握过蛇，那天他做示范，用蛇写出来的字自成风格，一看就有深厚的功底，唉，书法家就是书法家，这不比在台上做报告，可以让人先写好发言稿，书法得真功夫啦！

但是，他渐渐发现，玉斑锦已不如几个月前活跃，刚开始时，他感觉右臂被玉斑锦缠得紧紧的，蛇头左摆右摆，竟让他有些控制不住。现在，他握住蛇头，玉斑锦竟服服贴贴，写出的字就比较僵硬。刘国才百思不得其解，以为玉斑锦吃了墨汁中了毒，又叫老伴多剁些肉末增强它的体质，但玉斑锦依然如故。

还是老伴提醒了他：是不是蛇快要冬眠了？

刘国才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蛇的特有习性呢？看来，要想习龙书，必须了解蛇。于是，他又叫廖秋声买了几本介绍蛇知识的书，每天看帖，再读蛇类书籍，暂且不练，让玉斑锦好好过冬。

玉斑锦安静下来了，木总却坐卧不安了。公司成立后一个月，还没接到一笔业务，倒支付了20000多元的办公经费和员工工资，当他从银行取出所剩无几的存款时，手抖个不停。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木总就在转转椅上转来转去，招聘的几个业务员都到外面揽业务去了，只剩下小晴和他。办公室里就充满了小晴的气味。

小晴基本上没事可做，每天上班时把办公室擦得窗明几净，然后帮木总叠被子。有一天正要叠时，木总眼疾手快，赶紧把小晴挡了，床单上还有一块湿，那是昨晚木总梦见黄鹂时留下的杰作。小晴便上网聊天，隔不多久就吃吃地笑。

木总是怎么也笑不起来，他甚至有些后悔开了这家公司，但廖秋声老是为他打气：过了这段艰难岁月就好了！

又到了双休日，木总照例上刘国才家铺导书法，在路上，木总就想今天一定要向刘主席吐一吐苦水。

刘国才听木老师讲课时是绝对认真的，平时，木老师眉飞色舞，也讲得刘国才心花怒放。可是今天，刘国才发现木老师精神有些不好，便问怎么了，其实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这一问，木总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古脑儿地向刘国才大倒苦水：“刘主席呀，感谢您扶我走上了经商之路，但我哪是经商的材料哟，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天天都在扔钱，就是不见钱进来！”

刘国才微微一笑，用笔在书桌上敲着，片刻，他对木总说：“木老师，你的办公室不是正对着市政府大门吗？那里有商机，你先回去想一想，想到了我可以帮你个小忙。”

老木回到办公室后，站在窗前看市政府大门，除了小车进进出出外，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商机。半夜里，木总睡不着，他披上毛毯，又站在窗前看市政府大门。

也不知看了多久，木总都没注意到小晴已站在身后，小晴以为木总有什么事想不通，吓坏了，轻轻地问：“木总，你没事吧？”

木总见小晴只穿了睡衣，心头一热，赶紧将毛毯披在她身上：“别冻坏了别冻坏了。”

“你发什么呆呢木总？凡事要想得开，生意不顺是暂时的。”小晴的话在这寒夜里听起来好温暖好温暖。

“小晴，你帮我看看，政府大门口有什么商机没有？”木总要小晴也瞧瞧。

两人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木总已冻得发抖，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过了两天，木总实在按捺不住了，就径直跑到刘主席办公室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