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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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十七岁时遭遇的最美好的情节，正读大二，在岳麓山下。

如果说岳麓山在新民主主义和旧民主主义时期是座革命的山英雄的山的话，我读书那阵，它便成了附近高校的恋爱山了。那时我情窦未开，成天像个孤独的哲学家，捧了书本到岳麓山上寻最僻静处读书或漫无边际的思考。有时是带着馒头上山的，在山上一呆就是一天，心静时世界已不存在，思绪收回时也只能听到满山枫树的轻轻絮语。我常常被两类动物冷不丁地吓着，一类是鸟，我也叫不出名，平时根本看不到山上有鸟，却就在我附近的草丛里或背靠的树上突然跃起，怪叫声划过树林，让人觉得山上幽静得可怕。一类是恋爱的人，他们像鸟一样隐秘，有时几乎要踩着我了彼此才发觉。

    我就在一个黄昏遭遇了一对恋爱的鸟，那时，他们歇在一条小径边的草丛里。我饿得发慌，才歪歪斜斜地往山下走。小径是草，踩上去软绵绵的。就在我必经的路上，我突然发现草丛中有一对恋人正在热吻，男的约摸三十来岁，一看就是老三届考上大学的，女孩子就我这么大。只是一两秒钟，我突然热血沸腾，心慌不已，好像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我赶紧蹲伏在草丛里，任他们甜甜地吻静静地吻。我老以为这只要一会儿就会结束，没料想他们根本就没有收场的意思，我想突然站起跑过他们的身边，但又担心惊吓了他们，或者，假如那个女孩子是同年级的同学呢，她会很难堪的。我又想到用石头击打附近的树木，让他们感觉周围有人而离开，但石头握在手中我就是扔不出去。我只好躺在草丛里，回想先前思考的一些哲学命题，但这时心神是难以入定了，耳际不断传来他们的接吻声和窃窃私语。若干年后我回想这件事时，心里仍涌起丝丝温馨，那么美好的场景，就像叶尖上的清露，即使一丝香气吹过也许都会破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