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症的康复之道《友好相处，和平共存》

心理咨询师 吴剑

2023年9月24日

【我的一个外省女患者，昨天给我寄了一本她最近写的书，《友好相处，和平共存》，谈不上是书，因为没有正式书号，只能是一个大约2万字的小册子。主要是记录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她去精神病院住院治疗的一些感受，我感到挺好的。大约十几年前，她也是住院一次，写了一本小册子，给我一本。

我们认识大约是1992年，过去大约30年了，时间真快。那时候，我在庐山心理卫生专科医院任科主任，她是一个来自外省的小姑娘，得了精神分裂症，需要吃药治疗。在一个月左右的治疗，以后就回去了，之后，我们一直写信，电话，短信，微信联系--通讯变化很大。我在南平市工作，还来看我一次。

30年，我一直给她做心理咨询，心理康复，大约内容是一定要吃药，绝对不能停，中医药治疗没有效果；如果症状加重，可以去精神病院住院治疗；找一个固定，长期门诊治疗，检查，不能随便换医生；找一个工作很重要，努力成为自食其力的人，一个人过日子的可能性很大；对慢性精神分裂症的一些残留症状，需要和平共处。这些她基本上做到了，目前退休了，挺好的。我称她是中国的《美丽心灵》的女性纳什。】

下面是她的书，内容摘要（加粗），我的体会：

一、30年的病症，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和疾病友好相处，和平共处。人类与疾病的关系，有时候不仅是医学关系，甚至是哲学关系。人类因为疾病，可能促进人类进化，因为它加速基因变异，推动人类适应，增强人类免疫。当然，疾病也是促使人类短寿，死亡，残疾。看来疾病是双刃剑，这是辩证的评价。许多疾病，我们人类无法治愈，有时候，不得不与之和平相处。如肿瘤，就是带瘤生存，我曾经给肿瘤俱乐部患者讲课，希望他们给肿瘤细胞传个话，希望和平相处，如果肿瘤杀死了人，那也意味着它杀死自己。如精神分裂症，我们使用药物治疗，往往不能完全消除症状，只能策略，智慧选择和平相处，因为如果加大药物剂量，不仅消除症状的效果不好，而且副作用大幅度增加。确实，我们人类与肝炎病毒也是这样的局面，人体免疫力与病毒处在均衡状态，类似于纳什博弈的均衡。这一次，新冠肺炎的病毒，可能人类最后也是这样的智慧选择。如果说远一点，中美百年的博弈，看起来美国张牙舞爪的，可能最后不得不选择与中国长期和平相处。不要认为我们人类无所不能（美国现在就是这样看的，典型的力量崇拜），其实，我们很有限，有时候，还是需要一起长期和平相处。被动选择是不得不，主动选择就是一种智慧。与疾病，敌人，烦恼，死亡，都需要和平相处。因为，人类战胜不了死亡。

二、在天灾人祸面前，人是如此渺小。她是说，人在疾病，如精神分裂症面前很渺小，在新冠肺炎疫情面前很渺小，在疫情，饥荒，战争，死亡面对很渺小。确实是这样的，在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宇宙面前，我们人类很渺小。在一切大自然面前，我们很渺小，就是在小小的细菌，病毒面前，我们很渺小。看看人的自大，是多么可怜，可笑，可恶。所以，我们必须保持谦卑，谦恭，谦虚的状态，是真心实意的。渺小仅仅是时间，空间的，但是我们所追求的，所伟大的，是意义。就是与宇宙，与自然，与人类发生的联系，产生的影响，留下的痕迹。如同流星划过苍穹。疾病，不能阻止每个人对人生意义的追求！让流星灿烂一点，长久一点。

三、我一定要好好孝顺妈妈，她养我小，我养她老。她患病以后，就没有结婚，跟妈妈相依为命。人即使得了精神分裂症，但是不影响人类的爱，孝。她说，为了妈妈快乐，她需要坚持吃药，坚持治疗，是对妈妈最好回报，让妈妈长寿，爱就是一种力量。说起退休以后的养老，她说有三种方法：居家，机构，抱团养老。抱团养老，矛盾很多。机构养老，可能被捆绑，可能被虐待，如果没有孩子去看，没有任何尊严。还是居家养老，不过，可能需要面对孤独这个问题。尤其是一个没有结婚，得了精神分裂症的。不过，她在为未来思考，说明是健康的。

四、什么是成熟，就是从欲望马上要求实现，到延迟满足；从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从为了亲朋好友，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少了许多原则；从过去在乎，到现在不在乎，拿得起，放得下；从完美主义，到接受不完美，有缺陷。她这样描述成熟，角度有意思。时间，岁月，给人许多深沉，沧桑。慢了，柔了，放了，因为见多识广，一切都不奇怪，不惊讶，显得从容，大度。她的人生黄金时期，与精神分裂症一切走过，是缘分，是天意，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是负资产，她努力化成为正能量，并且点点滴滴与他人分享觉悟的喜悦。那是一种成熟吧，果子成熟了，就把甜蜜与他人分享，奉献。

五、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我一直找不到答案。凭自己的善良，正直，纯粹，也不能真正治愈，只能带着症状去生存，去旅行。好像有点诗与远方的感觉，带着症状去旅行，带着小鬼去渡劫。她说的三个问题，是人类终极问题，没有答案，没有标准答案。不过，在思考三个问题的时候，本身就是生命意义。什么是健康，什么是疾病，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属于医学哲学问题，我们这些年思考很少，因为忙看病，忙赚钱，忙发展，本质的问题，没有人去思考了。其实，常常去关注，常常去安慰，就是一种治愈，如此简单，如此重要的方法，我们忘记了。一个人何止带着症状去旅行，我们带着很多，我们肠道的3千克便便，3万亿个细菌，如影随形。我们带着痛苦，烦恼，郁闷，死亡，恐惧，一起去旅行，其实他们就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不可或缺，重要组成。人类呢？一样。

六、我生病到现在30年，太多辛酸，吃药木讷，大雨奔跑，隔空对骂，反复抢救，虚空现实。我在住院期间，给别人织毛衣，帽子，围巾。遇到强迫思维时，就默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就从敌对，从和平。其实你之所以焦虑，恐惧，是因为你在乎，要是不在乎，那就是个狗屁。我们说，过程的快乐，过程的痛苦，30年的时间，在跟命运抗争，时输时赢，时乐时苦，人生苦旅，症状伴随，真不容易。为什么难受，核心还是你在乎它。你关注，你克服，它骄傲，它强大。置之不理，有事要走。其实，我们很忙，需要赶路。症状你找别人玩吧！那我们赶路去做什么，当然是快乐，意义的事情，织毛衣给别人，想想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偶然来纠缠的时候，默念佛号，天助我也。我需要忙着，给人读书，分享收获，觉悟奉献。

七、水至清则无鱼，没有绝对正常，异常，容忍自己异常，接受自己异常，就是一种正常。相反只能是矛盾，冲突，疾病。其实，人与自然，人与人，人的内部各器官及微生物等，都是在不断博弈，最后达到纳什均衡。正常，异常，是人为划分，制定的，不仅是科学力量，还是商业力量。上一次，知乎网络上有人问我，为什么有抑郁症。我说，是文化力量，过去我们是神经衰弱（苏联的），以后是焦虑症，现在是抑郁症，是名词而已。是商业力量，西方药企，发明了抗抑郁药物后，大幅度降低抑郁症的诊断门槛，舆论肆无忌惮宣传抑郁症的危害，形成抑郁症的范围，我们就抑郁症了。是时代力量，未来还需要抑郁症吗，不知道。未来有精神分裂症吗，也不好说。我过去曾经说，心理治疗就是把别人独特性的烦恼，治疗成为我们人类共同的烦恼。她为读心症烦恼，我们认为是精神分裂症，需要治疗，如果她为男人而烦恼，那就是正常。我们说，精神分裂症的核心症状是妄想，幻觉，那为什么人类就不能有妄想，幻觉呢？如果现实社会充满矛盾，他为什么不去一个自己制造的小宇宙中，自由自在快乐活着。我们每个人都希望有一个小宇宙，有一个陶渊明的桃花源，有一个大隐隐于朝后面的苏州园林，有一个刘慈欣的1千米直径的小宇宙呢？甚至我们的元宇宙，一个虚拟现实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精神病专家，失去话语权的时候，我们人类就真正精神自由了。因为一切异常，都是大众对个人强制性洗脑，插入，给人制造的一个灵魂痛苦。

八、症状有时候可以想象成为朋友，它来的时候，就说想我了，看我了，态度改变，难受缓解。药物副作用也是这样，药物有副作用，停药症状就反复，治疗好一个症状，引起另外一种症状，如我的糖尿病，强迫症就是药物造成的。对症状不仅需要接受，还需要高兴的接受，这些在森田疗法中就是顺其自然，其实森田疗法是能够做精神分裂症的康复，就是对症状忍受，接受，悦纳。过去，我们说企业管理，美国的大公司来中国，全面竞争如果搞不过，那就成为朋友（合资公司），不打不相识啊。其实，中美都是世界上伟大的国家，无法彼此消灭，只能和平相处，最后成为朋友。药物也是如此，是治疗矛盾，找到最合适的剂量，长期维持治疗，是基本原则。问题是精神分裂症的症状是波动的，需要随症加减。而且，长期使用造成副作用，包括药物本身副作用，及疾病本身产生的其他症状，如肥胖症，糖尿病，高血压，嗜睡症等。

九、强迫症好的方面，我出现强迫症后，常常在家反复检查，电视剧，空调机，煤气罐，自来水的开关啊。有一次，煤气灶的开关真的没有关，我检查到了，家人夸奖她，所以胆小怕事，认真严谨也是好事情。包容强迫症的症状，最多重复三遍，相信自己就好了。任何一种精神症状，都是有好的一方面，所谓强迫就是反复检查，有时候是有好处的，表示重视，严格，强调，认真。精神症状，都是在人类日常生活的一些行为规范，夸张扭曲而已。如性生活是美好的，如果出现了性瘾就是疾病，就产生痛苦。完美是我们的追求，完美主义就产生麻烦。过犹不及，乐极生悲，中庸之道，顺其自然就是好。当然，《易经》说：恐生福。人有害怕，就能够安全。无法无天，缺少敬畏，存在风险。

十、家最安全，最温暖，最包容的地方。在外工作，想到家，在外漂泊，想到家。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在家能够不戴口罩，可以吸烟，脏衣服可以随便丢，家是最自在的。另外就是家人，人有千千万万，有很多前世今生，需要多少缘分，此生才能成为一家人，好好珍惜感恩。这样说，我们的家，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现在社会，人类对婚姻，家庭采取了怀疑，破坏的态度，我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西方自由主义的影响（家意味着束缚），还是人类的社会关系，原子化，网络化的影响，现实家庭弱化，虚拟家庭强化。如果你去漂泊，你去隔离，你去坐牢，你去ICU，你去手机。可能还是感到家的美好，幸福。什么事情，需要真正失去的时候，才能感到意义和美好。好好爱我们的家，我们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