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望自由,但是我更渴望理性
吴剑
2007-10-6
国庆刚过,匆匆地我就赶回南平,等待我的又是一起棘手的医疗纠纷.没有办法,谁让我做医院管理这个职业呢!
做医生,就必然要面对死人;做医院管理,就必然要面对医疗纠纷。这是行业的必然,职业的必然。现在我已经习惯了与各色人等打交道,但是每次处理完纠纷,都倍感痛苦,身心是如此的疲惫。人哪,这么折腾为了什么呢?
昨天晚上7点30分,我负责和家属沟通谈判。我试图告诉他们,我们对患者的不幸表示哀悼,对死者家属表示慰问;我们谨代表医院,愿意以积极的态度,坐下来协商解决问题。如若不然家属也可以选择政府部门共同调解,或者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根据死者病情死因,和我们对整个医疗行为的判断,我们医院认为患者死亡的主要原因是疾病本身的所引起的,虽然患者对我们医院颇多指责,但我方认为我们仅负轻微责任;人死不能够复生,双方可以共同努力在经济问题上,争取达成一致协议,不要让事态进一步扩大。
后来,政府的信访部门、卫生部门的有关领导也来进行协调,但是效果不尽人意。家属情绪非常激动,虽然我们表示理解,但是情绪激动时,他们听不进我们的任何解释,这样实在不适宜解决问题。紧接着政府也就如何维护医疗秩序召开紧急会议,经过政府的干预,各级领导的共同协调,以及中间人多次辛苦协调,双方艰难地达成口头一致。此时已是晚上3点多了!
但是谁知,今天事态又发生了变化,家属又发生了过激行为,昨晚艰难的谈判结果全部被推翻。我再次负责和家属沟通谈判,完成这个最艰难的工作。本来要求是5个人对5个人的谈判,结果来了许多人。我们要求找一个说话算数的人出来与我们谈判,但是对方无法做到,我们面对着一群乌合之众,真是无奈。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我只听见无数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轰鸣,只看见无数的嘴巴在我眼前晃动。可我只能够保持镇静、笑着听他们的指责,耐心地向他们作解释工作,以求得他们的理解。听他们发表完意见,我再谈我的看法:一是我代表医院,无论如何仍然愿意以积极协商的态度解决问题;二是谈判必须以昨天晚上的共识为基础;三是希望不要把事态扩大化,但是我们的原则是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
从上午11点,谈判一直持续到到晚上9点多,非常艰苦漫长。在谈判开始几小时后,我几次想离开接待室,但都被拒绝,多名妇女竭力阻拦。此时我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了,我第一次感到自由是多么的可贵。当然我后来终于有机会可以离开,几名公安就在我身旁保护着我的安全。可是我愿意和他们保持友好的接触,表示我的诚意。我愿意尽我最大的努力不让世态进一步恶化。
整日里我不知喝了多少瓶矿泉水,我只有不停地喝水以保证能量的供给;我也不知吸了多少香烟,只有不停地抽烟才能保证精神的清醒;我不知道听了他们多少指责的话,可我不能发怒,我只能够表示深深的同情和理解。我不知道有多少次受了他们拳头的威胁,可我只能忍耐再忍耐,因为这是我的职责。我中午没有吃饭,我告诉他们心情不好,吃不下。我只有不停地表示我的态度,重复着我的解释。我仅希望他们能够听一点点。我不知道自己多少次在接待室和走廊徘徊,我告诫自己我仍然要保持平静和友善。
我看到人墙外的熟悉的办公室和同事,此时我才感到自由是多么可贵。隔着铁门看到熟悉的病房和病人,我更感到和谐社会的建设任重而道远。我能够理解家属的心情,我知道钱再多也不能够换来生命,可我此时又能做些什么呢?我怎么做才能帮助他们,让他们不再痛苦呢?我深知这是意志和智慧的较量,我知道此时我们所做的一切必须对政府,对病人,对医院,对同业,对历史负责。我向同事们挥挥手,表示对他们支持和慰问表示感谢,我知道他们此时跟我一样困难。我只能坚强地忍受家属的以不同方式施加的压力。此时我最需要的是冷静,因为我知道情绪太激动于事无补。我是多么渴望人类理性的回归,因为那是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
人们哪,一定要记住生命无价,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生命等价。难道这一场生命的谈判最后就是为了换成冰冷的数字?生命真的和金钱没有关系,谈判的结果只要能唤醒人们尊重生命,珍爱生命!那我的这场努力没有白费。这场争端的结局不是人们所愿意看到的,双方谁都难以接受,但是又不得不接受的以数字来估算生命的价值的做法,这真的是生命的悲哀!
我呼唤和平,呼唤和谐,我诚心祈祷让世界充满爱!
(等待进一步修改,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