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爷昨夜起床时摔了一跤，眼角都乌青了”一位护士轻声地说。

       “真可怜，哎”同伴悲天伶人地叹了一口气。

       李大爷是13号病床的家属，病人是他的老伴，不知道已经入院多久，病得很重，意识时有时无，“无”时远大于“有”，照顾没有意识的病人需要超常的耐心和较高的护理技能，李大爷全年无休一天24小时在医院照顾她。

       李大爷有过一儿一女，儿子先他去了，女儿也常来看望，她自己走不开身，多次帮他找人协助护理，但都被老人拒绝。她说，李大爷不是不放心他人，就是想时时刻刻陪伴老伴，替老伴做一切的事情。这不，替病人翻身、制作流汁，打流汁进食、清理大小便、洗洗刷刷、帮助吐痰、康复腿脚动作等，李大爷莫不通晓。一个白天累下来，晚上就在老伴病床边摊开躺椅，和衣睡觉。老人请人替他设置了闹钟，每段醒来照看老伴，摸摸老伴的额头是不是有些热了，有没有出汗，听听老伴的呼吸是不是有些重了，喉咙里是不是有浑浊的杂音，那是要吸痰的节奏。邻床陪伴家属言之凿凿地告诉大家，某天的夜里分明听到李大爷抽泣了很久很久。

       李大爷今年80多岁，个子不高，长得敦实，脑袋圆圆地，顶在不高的躯干上显得硕大，微微翘起的嘴唇和咪咪的眼睛让人觉得脸上似乎总是洋溢着笑意，觉得可亲，但或因为固执或因他的方言难以让大部分人明白，他的话语并不很多，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多次拒绝了好心人的关切或好奇者的打听，很多时候的回答也是文不对题。大概于他而言腻人的回复和鲁迅《祝福》中祥林嫂反复描述她儿子遇害的情形有些相似，每一次的话语总是重复，老伴入院的缘由没有变化，目前的病情也没无大的好转，今天重复昨天，昨天重复前天，于是确实没有更多更新鲜的素材可以告慰他人。

我偶尔也可以和李大爷聊上几句，虽然同样是冷冷的。转眼就是春节，日前遇到他，上前一步热情招呼：

       “马上要过年了啊，李大爷。”

       “嗯，在哪都一样。”语气还是那样的冷淡，脸上依旧绽放出永远的笑容。

       “只要在一起，哪天不都是过年啊”他极不情愿地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这是大爷结束话题的信号，于是不再言语，心下陷入沉思：李大爷的话又何尝不无道理呢？

       至亲相爱相濡以沫的人，只要能在一起，哪天不是过年呢。如今有些贪官污吏，贪赃枉法，锒铛入狱，有些影视明星，吸毒淫乱，深陷囹圄，他们即便家财万贯，即便声名显赫，新春佳节之际不能和家人团聚，岂不黄粱一梦，自作自受？

       诚然，也有很多的家庭，因为工作的需要或是其他很多客观原因的限制，有的守卫边疆有的坚守岗位，但是他们和父母爱人孩子亲人心意相通，虽然天各一方，但彼此牵挂，爱意永存。古人“爱”字“心”藏其间，心中无爱，则咫尺天涯，心中有爱，则天涯咫尺。

       爱若永驻心间，每天都是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