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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飞(29)掰诗——余笑忠《最后一课》

(2022-03-11 09:22:16)
分类: 易飞原创作品

 

《最后一课》(原文)

作者 余笑忠

 

一位诗人的老母亲,中风后

把她的拐杖叫做针

与其说,她的语言能力退回到婴儿期

不如说世界在她眼中

变得很小很小了

所有的逆来顺受

不过是磨成了一根针

而我们轻信的语言

像气球那样被一一戳破

再没有什么

比这更称得上是

一针见血

 

余笑忠,1965年1月生于湖北省蕲春农家。1982年考入北京广播学院文艺编辑系。1986年大学毕业后供职于湖北人民广播电台。曾获《星星诗刊》《诗歌月刊》联合评选的“2003 中国年度诗歌奖”、第三届“扬子江诗学奖·诗歌奖”、第十二届“十月文学奖·诗歌奖”、第五届“西部文学奖·诗歌奖”。著有诗集《余笑忠诗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接梦话》(宁波出版社,2018年10月第1版),与诗人亦来合作编选《有声诗歌三百首》(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版)。现居武汉。

 

老余的这首小诗注意的人不多,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乍看标题,你会想到都德的《最后一课》——这也是最后一课——余笑忠老师给我们上的一堂人生的大课。   

 余笑忠的诗始终是暗藏玄机的,你稍不注意,就有东西像泥鳅一样滑过去了。有时你得看好几遍,要抓住每一个字、词,每一次转移、空降、跳跃——相较而言,这首诗读的比较轻松。

 

一位诗人的老母亲,中风后

把她的拐杖叫做针

 

这两行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主人公是一位诗人。诗人是做什么的?诗人的显著特征是什么?诗人是和语言打交道的——诗歌是文学的王冠,语言是这个王冠上的明珠。细读文本,你会发现,“诗人的母亲”这一设定,是很有想法的。也许事出偶然,确有其事。我以为,从拐杖到针——拐杖的形状细长,头尖细,很自然——但看似不经意的切换,是大有深意的。

 

与其说,她的语言能力退回到婴儿期

不如说世界在她眼中

变得很小很小了

 

前述,作者强调的是诗人的母亲,而诗人是靠语言行走和活着的,所以作者这几句与上文咬合得很紧。借诗人的身份,从而转移到语言,再以语言生发开去——“她的语言能力退回到婴儿期”。从出生到一岁为婴儿期,婴儿期的语言是什么样的?有语言吗?这个时期,婴儿通常以代词为主,重叠发音,以音代词,并且伴有表情和动作——也就是说,婴儿期的语言是简单、单纯、重叠、天真、可爱的,并且伴随着生动的形体动作——这可能是语言的本原。诗人的母亲中风后,语言功能自然在退化,很难说得出囫囵的句子当在情理之中。但“不如说世界在她眼中/变得很小很小了”,悄悄实现了从听觉到视觉的转换,当然,听觉——对自然万物的声响的敏感和感受,一定会影响到视觉。

读到这里,似乎脉络很清楚了:诗人(其附着为语言)_——母亲——拐杖——针——婴儿(语言)——世界——小。

余笑忠只用五行,实现了腾挪转向,读者诸君不一定能感觉出来。

 

所有的逆来顺受

不过是磨成了一根针

 

 

这几行自然流转,场面一下子阔大——诗人前述只是铺垫,回看时,“语言能力退回到婴儿期”已布下草蛇灰线,“语言能力”也只是一种代指,它可以进行扩张式的解读,虽然只是生活能力之一种,其实已虚化为对生活的一种适应和表达能力,对生活的感受和领悟能力。而“不如说世界在她眼中/变得很小很小了”,早就出离了实指,“针”寓意更丰——更有被生活磨砺之后的浓缩、精干、练达,或尖锐、锋利之意。“所有的逆来顺受/不过是磨成了一根针/而我们轻信的语言”,依然紧扣“语言”和“针”,绝无旁逸。对生活“逆来顺受”之后,“不过是磨成了一根针”,这个过程全部浓缩一根针里。走过大半生的人,每个人磨成的“针”是不一样的,这里有群体,并非只是一位诗人母亲的写照。“不过”,是一种态度,淡定,没什么,我们“逆来顺受”地活着,也没有得到更多,就是磨成了一根针。但我以为——这根针也弥足珍贵,至少它没有被磨成灰——什么也没有留下,只空留岁月屐痕。

 

而我们轻信的语言

像气球那样被一一戳破

 

 

语言成为一种代指以后,在此诗中处于核心地位,一切都是围绕语言来展开。而语言是交流的工具,也是认知、表达,是感受也是领悟,所以含义十分丰富。语言也极具伪装能力,虚假的苍白的语言,一定是经不起检测的,它很容易让我们“轻信”,却原来“像气球那样被一一戳破”——再回到“针”——什么东西最容易“戳破|气球,显然是“针”,再回溯,是拐杖!是人世的“逆来顺受”中增长的阅历、教训,经验、睿智等。

 

再没有什么

比这更称得上是

一针见血

 

在一根锋利的“针”的面前,生活像河里的石头,大浪退去,露出了礁石,露出了本来面目。扯开语言华丽的外衣,我们看到了冷酷的生活现实。如是,对语言心怀警惕,抛却虚华,沉潜内心,回到语言的婴儿期,找到本真,不失为一种回归。

结尾是水到渠成的。此处用了一个成语“一针见血”,自然贴切,我以为恰当好处,甚至非用不可。一般来说,现代汉语比较忌讳对成语的使用,但在我阅读余笑忠的诗歌文本中,其少量的成语,用的可以说十分精到。这里稍微扯开一下以佐证。

 

引水

余笑忠

 

取水之前,往压水泵里

倒上一瓢水,我们学着顺势按压

井水汩汩而出,这么快

涌泉相报

 

后来我们用上了自来水

水龙头更加慷慨

只是再也无从知晓

水,来自哪里

 

已无饮水思源之必要

但要谈起井水,我还是会想起

黎明时分弯腰按压水泵的动作

少年的我曾大汗涔涔

 

如果遇上这样一个井台

我知道,我仍然会跃跃欲试

让井水灌满两只木桶

我知道,还是那样,在担水之前

——我甘愿卑躬屈膝

 

《诗刊》2019年第11

 

很明显,这首诗显而易见使用了多个标准的成语,但并无不当之处,一切是那么自然熨贴。之所以全文引用,首先是这首诗很短,;二是不全文引用不足以说明这些成语使用的必要性,其和表达的内容息息相关。特别想指出的是,当下一些诗人在作品中,喜欢动不动就用成语,实在是大煞风景。我想,余笑忠先生对成语谨慎而准确的使用,可以作为某种典范去仔细体味。

这首诗或许可以看做对诗人朋友的宽慰,对命运的思考,也是对语言的思考。

最后一课》虽然诗评家较少提及,但我也以为不失为一首很优秀的诗。此一气呵成,环环相扣。题目设计也颇有况味。人生的最后一课,是关于拐杖与针的,更是关乎语言的。此诗流转到语言后,完成了平台的构建,从而在此基础上,进行宽度和幅度的延展和震动,几个意象交织互衬,隐喻始终如影随形——老辣的余笑忠从来不让我们的日子“好过”,连虚假的也不给——总是要“一针见血”!

                                                     2021.9.8

 

 

补记:此文写完后,发给余忠先生订正——还真有其事:

 

事出偶然,确实是一位诗人朋友的母亲中风了,他在诗中记述了母亲把拐杖叫做针,这首诗由此稍作发挥而已。(蓝体字为余笑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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