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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天堂

(2006-06-02 23:11:54)
分类: 小说方阵
 


(1)天上月亮,孤独地悬在空中,云絮一一弃它而去。
月光柔和似水,铺泻在地上,地面荧荧发光。
他走着,没有目标,倏忽的黑影在他前面。仿佛他跟着影子在走。眼前的建筑物显露在前方,像是搁浅在海边的船。耳边响起海水轻轻击打海岸的声音。这种意境正如他寻找的诗意一般:美得透亮,但十分凄恻。
他看到前面有人在走。是的,现在还有人在走,清晰如同昨日没有醒来的梦。
她在前面。而且,步伐中可以看出她对他似曾相识或者说有一种期待。
他退学以后,刚找到一份工作。最近,这段日子使他格外伤感,大有“痛定思痛”的况味。
他第一次遇她,这样的心情加上这样的地点。
这是第一次相会。
他以为她也同样的伤感。她脸上辐射着一种忧伤的美。
他冷静但不大方,走上去说要和她聊聊,只想聊聊。其实,不如说心中有一种“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感慨。他认为,两个人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背景下产生的心情也是相似的。
她看到他很年轻,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感,或许这是青年所特有无法克服的忧郁。月光下他的脸像死人一样美,美得凄切,美得让人心碎。她一看他的脸就不能忘怀这张脸了。她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准备默默地忘记自己活着!
这是他的话。声音低沉而有力,裹挟着悲壮的韵味。
他看着她。他的眼睛,水一样,又如月光一样,里面流动和闪烁着的尽是伤感。
她被他征服了,被这种伤感所征服。
他们走着,说着,仿佛像两条游离在时间之外的鱼。
不知不觉,天亮了。他说,━━我本来中想葬身于海的。可是,我不能在阳光下死去,因为我热爱光明,是你让我多忍受了一天的痛苦。
━━你真不讲情理,是你要我陪你走,你就这样奇怪地走,没有目标,一停不停,反过来说我害了你。
她真的有些愤怒了,样子却更加娇艳了,仿似撒娇。
他苦笑着,笑得惨然,笑声从鼻孔里泄出。她听了,心里一阵发冷。
他笑完便走了。
“喂,名字?”她问。
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她想弄清楚这个男人为什么如此痛苦。她向他要了个住址。
他告诉她后,又说,━━你可以来找我,不过,我这种男人会让你失望的,应该很绝望。
这个男人的出现使她困惑不解。她一直认为男人是一种富有攻击性的动物,很多时候只会制成女人的不幸。但是,他有的只是一种不同于他们的性格,或者说是一种情绪,是恨,是痛,是无边无际的迷惘。
她也恨。恨。她想去了解他,也是出于那一个层次上的恨——她恨男人。这种变态的心理,在驱使着她去了解他。她想舔噬、品尝他的痛苦来满足复仇的些许快感。
有人骂她坏女人。她也承认。
她恨男人。恨。
她14岁失身给了表哥。他有着她父亲的年纪,却用父亲式的爱来骗取了她的童贞,使她心灵深受重创。她恨表哥,恨他不是人。这个婚后一直与妻子性生活不协的男人,一个老实有余的男人,突然一夜之间就成了恶魔,这夜之后却自杀了。而她对他的恨却远未消逝。或者说对男人的恨从没有消失过。
18岁时,她就离家出走。她怕人们的眼光,害怕流言,在这里她根本生活不下去。她恨,恨所有的男人━━这是她走的时候说的话。
两年后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她成了一个卖身的不要脸的女人。她说,自己反正是个坏女人,这样做正好可以名副其实。她父亲险些揍断了她的腿,她却说他没有资格揍她,她就从此未归,住在外面,海边。
她一见到这个男人,心不不禁怦然而动。大概男女之间真有一见钟情的那么一回事吧,她想。
她清楚自己心里滋生出来的不是单纯的恨,还有一种更强烈情感冲击着她的内心,那就是爱。她不想承认,但是欺骗不了自己的心。这种情感,交织的爱与恨,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她无法忍受这种情感的折磨,便去他住所找他。
━━你是不是在跟踪我,已经爱上了我,怕我死?
他有些疲倦,疲倦中裹挟着愤怒。不过他脸上徘徊着最重要的表情还是初识时的伤感。她看着他,对他既爱又恨,在爱与恨之间摇摆着,这又使她感到有些醉意。
他说他真的想要静静地死去,不需要人来干扰。
她对他要死表示怀疑,━━要死的人没有那么多顾忌的,你很虚伪。
我死过好几次了━━他说━━吞服安眠药被哥发觉,他狠揍了我一顿;割静脉割痛了肉喊出了声让人听见了,给他们送进了医院;想让车撞死,车子却为了避开我撞在路标上,司机昏死了过去,我不想在死之前给自己留下麻烦,便离开了现场。
她听着,笑了,无拘无束。这种笑可以透知她还保留着孩童般的心。
他却在流泪,哭声凄切。
她想不到这样一个男人会有这样的求死的欲望。
她想问他━━为什么想死,活着不是很好吗,活着至少可以去寻死觅活?
她知道他怕死,对这个世界还存有依恋着,甚至深深地爱着某些东西,虽然正因为是它们深深地伤害了他。
他没有说话了。
她觉得他脆弱无比,还是个孩子,一个很想哭,而且知道哭出来自己会好受些的孩子。她便将他拥入怀中,自己也哭了起来。她居然比他哭得更厉害。他出于某种责任,止住了哭,她也不哭。
他们便无言以对了,互相审视着对方。
最后,他把她送到她的住所。他不好意思进去,站在门口,样子腼腆,连说声再见的勇气也没有。

(2)她在老地方——与他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和一个男人讨价还价的时候,看到他突然向她走来。她便推开纠缠不休的男人。那男人说,━━那么就五百。
她没有回答。
━━八百。
━━臭男人,收起你的钱吧,你以为你的臭钱可买到一切?
男人骂她臭婊子,装什么贞女,不是一只公厕吗?骂完了便索然无味地走了,想必去寻找另一个目标。
他想避开她,她紧随其后。
━━你是那种女人?他沙哑地问。
━━可以这么说。
他痛苦地喊出了声音来,声音好像溺了水似的突然沉没。她看着,知道他觉得被欺骗了,伤心欲绝,便说,
━━你特地跑来找我,是不是觉得我欺骗了你?
━━不,只是我一直在欺骗自己而已。
他走了,身子抖瑟。
她神秘又纯洁,是矛盾,是谜。
她是从满天乌云的隙缝里乍泄出来的一束光芒,唤醒了他生的渴望和爱的勇气。然而事实上,她恰恰是个不洁的女人,这又使他感到迷惘,痛不欲生。
  他躺在床上,抽着烟,动作失常。他的手指细长瘦白,如烟一般。
  他思考着,想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他没有位置,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坐标,没有立足又立心的点。
  他,孤独,面对的人只有一个。现在,他想到了这里,觉得自己连死的理由也没有了。为什么要死,生与死都是难题,他无从解答,只有继续这种生活或者说逃避这个难题。
  其实,活着的禅无非就是只管活着,不要管为什么活着。
(3)━━我是来看看你是不是死了?
她又来了,她清瘦了许多。她觉得不能没有他,没有他,总觉得生命中缺少了一半。
  ━━如果我死了,你会开心?
  ━━当然开心,我会他妈的笑个够,就像让男人X翻,音乐奏章的高潮,开心,很开心!
  她话说得很脏,笑得也虚情假义的,让她自己和他都觉得听不下去。
  他说,这他妈的用得好,问她为什么在他出现的时候,装出一副他妈的贞女相,是不是他妈的更是好笑。他也笑了,丑陋地假模假式地笑。
  她哭了,对她述说了往事。边说边哭,泪流如注。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伤心过,因为他的话刺伤了她的心。
  她第一次失身也没有像这样伤心欲绝过,这么伤心大概由于爱上了他,完全地爱上了这个忧郁的男人。
  爱总是这样一种东西:刻骨铭心的,深入骨髓。
  他听着她的话语,关于她如何被她的表哥强暴,如何在别人的冷眼下生活等等。他不由地为眼前这个女人的真诚所感动了。他从没看到女人会这样地伤心。
  他只看着她的脸。裸露的脸,充满诱惑的脸,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种男人的欲望。而这种复杂的欲望曾使他陷入可怕的灾难之中。
  他害怕这种欲望。
  他将灼热的眼睛闭上,继续抽烟。他已经陷入在回忆的痛苦中了。
  回忆使他身心摧残,眼睛成为肉体敞开的伤口,眼眶里聚满了一种液体。
  她停止了抽泣,给了他一个巴掌,不允许他用语言污辱她。这个巴掌使他的泪泄闸了,溢得满脸都是泪,模糊了五官。
  她也抽起烟来。他们陷入一种可怕的僵持状态中。
  海与岸,对峙着。涛声不仅是海的,也是岸。
  他们对峙着,仿佛任何一方都无可逃避。
                 
  她在他面前表现着处女般的纯真,这使他感到即幸福又痛楚。
  在他生命中,她还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可以处在他对峙面的女人。
  他认为她是真正的女人,应该有勇气去接受、去爱的女人。
  她有着女人所特有的魅力,这种魅力不仅仅是温柔。温柔——女性的温柔,是一种性诱惑的转化而已。她的魅力已超出了这一点,带着危险,就像饮鸩止渴一样,男人明知她是杯鸩酒,可偏偏去沾口。她,单纯的诱惑,又是致命的诱惑。
                 
  事实上,他并不是个完整的男人,缺乏阳刚之气,伤感失落。但是,她认为他才是男人。这种想法使她很矛盾,因为她觉得自己始终是复仇女神,只有恨,没有爱。她对他说已经接触过不下五百个男人了,他们只是个概念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大印象,给她只是他们大同小异的性器官,除此之外,一无所剩。
                 
  他害怕爱上这种女人,但又怕失去她。
                 
  他曾经与一个女人接触过,也正是这个女人,使他痛不欲生,人生走向了迷途,甚至险些毁灭。
  她是他的老师。他对她有的是孩子对母亲的眷恋之情,而她对他则不是这样的,她渴望他的肉体,对他的肉体有一种变态的要求。
  这女教师是个性受虐狂。
  她在她丈夫那里不能满足。她要求她的学生虐待她那像蜘蛛网一样的肉体。
  可是,那时他对肉体毫无兴趣。或者说,还是有一种羞涩之感,也就是作为一个处男所独有的那种纯情。
  她把他带进她的私人房间,剥光了他的衣服。肉体:他的肌肤具有一种五彩缤纷的温馨,散发出一阵淡雅的香味。他那身体瘦弱,绵软无力,没有肌肉,或许是没有发育完全,或许他有病初愈的缘故。他也没有唇髭,缺乏阳刚之气。他害怕她的赤身裸体,也对自己的一丝不挂感到羞怯不已。他像受冻的孩子,面对着她,成熟的肉体。无言、心怯。
  她叉开双腿,要他,非常要他。而他惊恐万分,抖瑟着缩在房间的一角,脸面转向了墙壁,在那里发呆。
  她自虐起来,野蛮而粗暴地玩弄自己的性器。
  这些都使他反胃。
  他也不知道,后来迷迷糊糊在她身上做了些什么。
                 
  她丈夫知道了这件事,狂揍了他一顿。学校也勒令他退学。
  他一直在寻找他与女教师胡缠在一起的原因。他想到了母亲。一个专制而且连死都要逞强的女人。她根本不爱他,父亲跟着一个女人私奔后,她便失去了母亲的天性,丈夫对她的背弃报复在了他儿子身上。他在人群中寻找的是母亲的爱,是孩子需要的而且有权利需要的爱。然而,这种爱使他陷入精神的痛苦。
  错误的爱——他下了定义,对这段情感,也盖棺定论,不想将往事重提,只想让明天好好继续。
                 
  他现在找到了另一个女人。不过,她是个不洁的女人。他知道她爱他,自己对她也欲罢不能。他决心不在乎一切去爱她。
                 
  他的哥哥,银行主任,听他说,她长得很漂亮,去看了她。他说,━━我盯着她看了一个时辰,也看不出美来。
  ━━你怎么会看出美来?你的美是额上贴金,满口金牙的女怪物才受得起你的审美观。
  后来,他哥说,我已经对这个女人摸了底,她母亲就是跟父亲私奔那个女人。那时我们都小,你才两岁,我们父亲与她母亲私奔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样的女人,有其母必有其女,是妓女。我可以告诉你,到时候,不要再想不开。
  他玩世不恭地告诉他哥哥,有其父必有其子,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4)昼短夜长,风凉气爽,已秋天。
  他们还是处于对峙的阶段。
                 
  一天,她住进了医院。
  他去看她。
  她躺在床上,形容憔悴,但依然美如圣洁的月光。
  女性是月亮,不稳定但又圣洁。
  他握住她的手,无言,吻了又吻。
  他发现她手腕处遍布密密麻麻的剃须刀痕。
  这刀痕很早就有了,在他认识前就有了,他的嘴在那里,心也在那里了,忘情地纵情地吻着伤痕,泪水悄然地落在那里。
  她愤怒地望着他,像只受伤的小兽,瞳孔里仿佛有火在燃烧,灼灼逼人。
  她说恨他。
  告诉我━━他说━━因为我爱你,有责任知道这一切!
  她说,去问你禽兽的哥哥。
  她还说从此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她恨他们这些男人,所有活着的男人,甚至死了男人都恨。
                 
  原来,他哥哥叫了三个与他有业务往来的东北佬逼她求欢。
  三个人就这样把她狠狠地糟蹋了一次。走的时候,丢下了钱,还丢下一句话,“反正是妓女,下三烂,我们有的是钱,够塞你个城门洞!”
  她也就进了医院。
                 
  哥俩为了这个女人打了起来,打得很凶。他哥说,━━她活该,都是她母亲使得父亲做出那种蠢事,又是她使我们哥俩闹情绪!哈哈,你难道不知道她还是个妓女,一个不要脸的妓女?我是照顾她生意,一下子三个人上,让她过了把狂瘾!
  ━━你变态,无耻至极!
  他打破了哥哥说话的嘴巴,他的鼻子也被对方打歪了。
                 
  他抱着肿胀的脸,跑到她住的地方见她,要求她嫁给他,做他的妻子,他会保护她,期限是永远。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凄惨地笑,笑声尖锐、冰冷,断断续续。她走到纱窗下面,望着月亮,笑着笑着,就泣不成声了。
  他便说,━━嫁给我,我要一个人拥有你,再也不想任何男人来欺骗你。我是个男人,你的男人,相信我身上流的是男人的血。
  她默然无语。
他吻了她手腕上的伤痕,又吻了她的嘴唇。
她用牙齿咬住了他的嘴唇,在那里留下了深深的齿痕。他忍着痛,没作声,尽情地吻着她。
                 
  夜风已起,海水击打着岸。
  他在她的住所里,躺在她的床上。
她一丝不挂,裸阵在他眼前。
他疲倦而又温柔地躺在她身边。他并不对她成熟的充满丰韵的肉体存有最美丽、最销魂的幻想。他仿佛天生对肉体存有一种恐惧感,害怕赤身裸体,害怕主体逸出体外的不自主的抽搐。
  或许这是女教师给他的影响,让他鄙弃肉体。
  ━━你嫌我脏。
  她抚摸着他光滑的肌肤。
  ━━不,我有问题,这是我的问题。
  他往她那平潮、温润的地方瞟了一眼,用手抚摸了一下,显得心不在焉。
  她哭了,泪水覆盖她的视网膜,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水在泛滥。
  他用湿润的舌头舐去她的泪,说,━━我爱你,我深深地爱着你!
  她说不,因为他鄙弃她的肉体。爱的极致是肉体无拘无束地交合在一起。
  他无言以对。
                 
  (5)海边。风很大,空气盐盐,涛声阵阵。
  他对她说,他有两个朋友,一男一女,是一对恋人。现在他们要分手了,男的要他去安慰那女的,劝她想开些,大家好聚好散。他害怕这样做,害怕那女的误会,害怕别人说他“趁虚而入”,因为他与那女之间或多或少有些感情。但是,他宁可承认这只是友情,绝不可能逾越的。
  她要他去。这是朋友之间的事。
  他走的时候,见她对海特别神往。海是广阔的、愤怒的、也是宁静的。
                 
  他到了朋友那里。
  失恋后的她,痛苦,脸上带着悲伤又折射出冷光来。她既脆弱又坚韧。
  她相信他是个好人,相信他在感情的问题是纯真的,可是她当时也不敢相信,这么天真的人会与女教师有这么一件事。她想他总有说不出的苦衷。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之间的友谊一直以来也没有变过。
                 
  他说要和她聊聊。
  他就对这位异性朋友说起了他和海边女人的事。
  他显得痛苦,又好像沉浸在痛苦给他带来的快意中。倾诉使得他有些醉意。
  她说,━━你真的爱她,永不后悔?
  ━━是的,这样的爱是深入骨髓的只能有一次。
  ━━那么另外一个女人也爱上了你,你该怎么办?
  ━━不可能的,不会有人喜欢像我这样的人。
  她很固执,说,━━你已经有过——真的没有,那么也可以假设,而且条件是这样的,你的内心也是喜欢着那个女人?
  他为她的问题感到头疼,觉得回答这个问题是力不从心的,也为她提出这样的问题感到恐惧。
  他说,━━两情相悦是美好的,但我只能向往,请你放过我,避开这个问题好不好?
  她渐渐坦白她和男朋友分手的事。她说自己很坚强,不会为此事想不开的。
  ━━你们的事,其实,我也不想瞒你,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我也知道你们会有分手的一天。
  ━━可是,我至今还不能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与我分手?
  ━━这很简单,感情说到底就是感觉,有了感觉才会生情、催情。现在,他对你没有感觉了。
  ━━这是他的理由,还是你的理由?
  ━━理由?对也是理由,都是理由!其实许多男人都是嫉妒和猜忌的。你和你以前男朋友的事,你一直瞒着他。他却很想知道,而且他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但他要的是个究竟,所以他对你是耿耿于怀的。这你不知道?他告诉我,两个人相爱就不应该对对方有所隐瞒。他认为你在欺骗他。
  ━━就这些?
  ━━是的,就这些。或者说,这些都是他的借口。我建议他早和你把这件事,你和以前男朋友的事,谈一谈。可是他不敢。或许那时他对你还存有幻想,怕失去你。对不起,其实我不该夹在你们中间。你们分手的事应该由你们自己来说明的。你们的恋爱是个悲剧,因为他真的无法做到抛开一切爱你。不幸的是,我成了导演,而且更可怕的是我已经成了其中的一个主角了,其实,我不想介入其中,我已经够不好受了。
  他觉得自己痛苦不堪,因为我想到了海边的她,他也同样,无法做到抛开一切爱她,心里一团糟。
她想哭。
他为她敞开胸怀,他觉得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他要她尽情的哭好了。她说她是为了他才和以前的男朋友分手的。她骂她的朋友是个懦夫。
  他伸手去拍她肩膀,要她坚强些。手没有落在肩膀上,却落在她的乳房上,她的手顿时像触了电一般,浑身也魂销魄散地战栗起来。这种感觉在他深爱的女人身上是无法体会到的。他也怀疑对海边的她的爱情。
  他不敢多留,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和海边的她喝多了些酒,有些醉醺醺。
  他们躺在床上,房外是海,汹涌的海。涛声激扬如钢琴曲——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他转过身子。他的身子将重新压在她身体上,他将把她的身体挪到他自己身体的正中央,继而,他缓缓地陷入中心地带那温暖淤泥深处。
  她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地等待着。
  他也将等待他的命运,等待他肉体的苏醒,他将等待所需要的时间。
  正是这样想,所以他的肉体在她面前无法觉醒,无法与她的肉体坦诚地、亲密地相遇。他只是待在那里面,徒劳地等待着。最后,他转过身去了,永远冲着墙,骂着自己,而且哭了。
  他与她又陷入了僵持之中。
  她也哭了,确证了他骨子眼里鄙弃她的肉体。她用毛毯遮住她的肉体。脸上泛起了处女所特有的羞辱感。
  他说,━━对不起!
  他离开了她。
                 
  (6)她又重新沦为出卖身体的妓女。
  他异常痛苦。他觉得没有她的时候肉体总是觉醒,非常需要她。而且这种需要不仅是肉体上的,更是灵魂上的,甚至灵魂大于了肉体的需要。他在问着自己,这是不是爱情?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没有肉体交合的爱情,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嫁给我,请你相信我,我真的爱你,他鼓足勇气去找他。
她说,他们不可能。
  ━━你用什么来爱我?你爱我的只是我的纯真,可是这些已经不在我身子上了,你看不起我的肉体,这是什么爱?
  是的,这种爱是件难事。她不想嫁给他做一个活寡妇。
   ━━我会努力的!
  ━━这没用,你不要勉强自己,其实,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坏女人,一开始我只想窥视你的痛苦。只要你痛苦我就满足了。
  她坦白了她的初衷。说自己其实从心里充满了毒汁,恨所有的男人,包括他。
  ━━那后来呢?不,我相信这不是真的。告诉你,现在我很痛苦,可是你并没有满足,你不是痛快而和我一样是痛苦,不要欺骗自己,你是爱我的。
  他是诚恳的。
  她说自己又堕落了。
  他说他不在乎的,真的不在乎的,只在乎的是彼此相爱就够了。现在他需要的只是时间,需要解冻他肉体的时间。
  他说,他这样并不是由于她是那样的女人,完全不是,这样完全他自己曾经有过性爱的阴影。
  说完,他抛开了一切,向她深处走去,正是这一次,两颗生命真正地交合在一起了,他觉得她是他的,而他也是她的。他们是完整的,完完整整的生命,完完整整的爱。
                 
  (7)她的死对他来说,并不感到意外。但是,死给他的打击却几乎是致命的。
  她死了,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悄然地睡在他身边。
  死。
  窗外月光在她脸上,她宁静温馨。她说她很幸福,找到了爱,真正的爱是可以超越肉体的。她要他答应彻彻底底地忘记她,她是个坏女人,14岁失身,18岁就卖身。她说他爱的只是纯洁的她,无法与肉身不洁的她纵情交欢。其实,她也爱那纯洁的自我,无法原谅自己的堕落。
  她为他而死。
  他看着月亮,月亮是她,不稳定但又贞洁。
  他伤心欲绝,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是她把他从死亡中拯救出来的,而他却把她逼向了死。
    贞洁?贞洁算得了什么?
                 
  他把她的死与手上剃须刀痕联系起来。她的死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但是他无法想象她已经死了。他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原谅她的肉体。
  他站在海边,她的骨灰已经扬进海里。他望着大海,它一片蔚蓝,这似乎成为她所有的内容了。
  海面蔚蓝,蓝得耀眼,使他泪水直流。
  最后,海陷入无声,静静地睡着了,平坦地躺着,正如死去的她。在海面上,她的脸,她的手腕,她纯洁的肉体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无声地哭泣着。
                 
  他安慰的朋友来看他。
  他糊里糊涂地享用这个女人的肉体。
  他吻着这个女人的手腕,仿佛痛饮着什么。他顿然觉得自己满口是血。他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他紧紧地拥抱着这个女人,可是就不清楚自己究竟与谁在交合。
  他身下的女人满是泪花,她知道他把她当作了另外一个女人,对她则与强暴无异。

  夜,孤独地躲进了黑色里面。他又一次来到与初识的路上。
  他,一个人,冷。天气看来要下雪了。
  现在,他真实地爱上另外一个女人,因为他觉得他再不能对不起爱他的人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条路上。
                 
  他一个人在那条路上一直走到了天亮。
  路的尽头,涛声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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