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童年故事(邹志萍)·2017年12月9日央视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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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童年故事(邹志萍)-附2017年12月9日央视直播
(散文作者:邹志萍
若干年前,写过一篇较长的散文《大悦村纪事》。里面记载了很多关于山里的童年趣事。很可惜,那时还太年轻,正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年龄。写了五六万字的东西,竟然不知备份,也不知发在网上或电子邮箱里。
那天,一哥们来找我,用我的电脑玩“传奇”。从早上到晚上,“传奇”到把电脑硬盘,活活烧坏。从此,那篇《大悦村纪事》,消失在现实的时空,成为记忆深处的传奇。
若干年后,每每于不经意间,记忆的河流,泛起河床深处的细沙石砾,那心间的一缕疼痛和惋惜,便如间隙性心脏病,不时发作起来。
别的也就罢了。那段沉淀在心灵深处,盎然有趣的童年乐事,我想:我必须让她复活。是的,她是我多年来,懵懂而纯美的初恋爱人。无论耗费多少珍贵的魔法宝石和魔法水晶,我定要让她复活:神圣的魔法界的诸神诸灵们,谨以宝石为媒,用我的鲜血和性灵,换她重生。“咪哩玛喇轰,咪哩玛喇轰……复活!
One 采蜜大盗
大山里,从来不缺草木,自然也不会缺少各色花儿:梨花、李花、桃花、杜鹃花、金银花、油茶花、野菊花、腊梅花……一年四季轮番上阵、缤纷呈现芬芳四溢,热热闹闹装扮着山里的世界。
要说花儿中谁最美丽,孩童们说不大清楚:可要说谁的花蜜最馥郁香甜,孩子们大抵心里有数——是油茶花吧!
每年深秋时分,山上的油茶林里,油茶花竞相开放。那精致的粉色花朵,在绿绿的叶子间,开了一层又一层,直到把整个整个的山坡,渲染成一片片流云般的织锦……
山里的花,自然还有很多。那随意开放在山间的,形形色色浑不知名的各式野芳,是散布在大山里的星星,叫人如何能道得尽、说得清?那许许多多的花儿,自然会有糖份比油茶花更高,滋味更好的吧?问题是:伟大的神农氏,一去不再。神农不怕牺牲,遍尝百草;我们却贪生怕死,断不敢以身尝百花。油茶花蜜,应该是花中最好!
要说花的芬芳和娇艳,一并为山里的动植物和山民们呈现;而那花朵中的点点甘露和花蜜,其实花儿们是专为山里的鸟儿、蜜蜂、小昆虫们准备。毕竟,人类已经拥有了许多。除了地里的庄稼,山中还有许多丰富的物质,可以为人类享用。
这朵朵花儿上的花蜜,就留给弱势的小鸟、蜜蜂、蝴蝶和昆虫们吧。千年来讲究和谐共处的山民们,也完全同意和体谅了花儿的用心。但是孩童们,是一群还没有理智的家伙。他们根本不理会,这山里的自然法则。相对于小小的身子、小小的智慧的鸟儿、蜜蜂、蝴蝶、昆虫们来说,体形庞大的顽童们,不啻是十足的采蜜大盗。
盗贼要有盗贼的工具。采蜜大盗也不例外。用嘴是不行的!你既然不是昆虫,上帝自然不会为你专专准备吸食花蜜的小巧的嘴;如果你是昆虫,上帝可能又不会为你打造聪明机智的头脑。孩童们没有精巧的嘴,好在具有了后者。
山上的植物是很多的。每种植物,自然会有它的妙用。这一点,要相信上帝造物的匠心。简言之:上帝不傻,天生万物必有用。
“芦基草”是一种蕨类植物,山上长有很多。山民们割来晒干后,是很好的燃料。而孩童们也发现,它长长的根茎晒干了,里面的草芯可以轻易地抽出来,形成一根根长长的中空的小管子。那是绝对好使的天然吸管。
像每一种盗贼一样。采蜜大盗,也有他们独到的从盗经验。烹饪还讲究刀工火候,盗蜜自然也是大有学问的。一般来说,首先得起早。早到什么时候?三更鸡叫四更起,没有必要。晨曦已露、山间植物上的甘露未干时——最好。
山里的孩子,是不会睡懒觉的。谁个都得早起,赶着牛儿去大山里吃草。是的,只是“赶”和“看”;吃草的不是我们。一早上什么也不干,就只为吃草。这种好事,轮不上我们。除非你也能耕地犁田;再有,你也喜欢吃青草。孩童们,比谁都馋。见着牛儿们吃草吃得爽,肯定不会委屈了自己。
把牛儿赶到了地头。自有水草丰美的河湾,长满青草的谷地,牵绊住牛儿的脚步。孩童们开始行动起来。随便在山上找来晒干的“芦基草”,折出长短适合的一段,轻轻抽出里面那根被太阳转化得由绿变黑,显得发干的草芯。放在溪水里轻轻晃荡几下,再用嘴凑近清澈的溪水,一吸一吐间,喷出些长长的细小的水珠子,晨光中闪着好看的白亮,撒落到那边平缓如镜的溪面上。几个早起的水虫子,受了惊吓,伸开八条细细的小长腿,灵敏的机械小虫般,迅速划过水面,激起一圈圈微浅的生动的涟漪。
孩童们爬上“白肥绿瘦”的山坡,在油茶花芬芳的簇拥中,沉浸在白色的甜蜜里。这真是大自然慷慨丰厚的馈赠:这花的海洋,花蜜的天堂,是城市里五光十色的糖果铺,所无法比拟的。全球的糖果商们遗忘了这里,但耿直厚道的大山,从来没有忘记这里的孩子。大山公平地给予了山里的孩子,一般多彩而甜蜜的童年。
太阳还没有出来,甚至些爱睡的昆虫和蝴蝶们,也还在做着山里清新的梦。这个时候花瓣是很美的,带着早晨的露珠,像白嫩的少女,挂了天然的珍珠饰品,美丽相得益彰;花瓣中间的花蜜,也是相对充盈的。经过大山之手一整夜的调和酝酿,混合了花粉、花蜜、甘露的,花瓣间的那一小撮蜜液,像一小杯精心准备多时的绝美饮品,滋味正是最好。
小虫子不在花瓣、蜜液间乱爬;带着小毒刺,让人有些敬畏的蜜蜂们,也不来干扰;霸道的太阳还没起床、起床了还在刷牙,不曾把这含着蜜液花粉的花儿,晒成干瘪无味的乳房。这种时候,真够叫人愉快呀。大美无言大乐无声:静静的早晨的大山,只听见调皮的孩童们,用那根天然小嘴,专注忘我“滋滋”吸食花蜜的声音,还有那偶尔的,吧嗒小嘴的可爱声响。这静静的山林、缥缈的晨雾中,响起多么美妙的小提琴协奏曲。
Two 射箭高手
山里的孩子,几乎个个会玩弓箭。和平年代、也早告别了冷兵器时代,弓箭早已不是战争的武器。自然即便在奴隶社会,也没人会叫孩子们去征战沙场。孩子自古是上帝和人间的宠爱,没有人愿意打扰他们的童年。既然孩子们喜欢,弓箭为何不可作为他们的玩具呢?反正是竹子做的,并不存在致命的伤害。
城市里的孩子,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大人们出于爱护的考虑,多半也不会让孩子动这,看似有些“野蛮”的玩具;山里的孩子,却愿意把这当作他们的最爱。大山里的生活,似乎也需要自小培养他们足够的勇敢。
不知怎么,山里的孩子不大愿玩弹弓。农村孩子,甚至不少城里孩子是愿意的;大山里的孩子,仍是不太乐意。或许因山里的资源足够丰富,他们可以拥有更棒的弓箭;而这也似乎更符合他们的传统尚武崇拜。不是吗?后羿、飞将军李广、神箭手养由基、侠盗罗宾汉……有哪个是用弹弓的呢?
山里的孩子,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就有权利拥有一把自己的柴刀。虽然还比较小巧,但也绝对够锋利。至于制作弓箭的手艺,山里人谁不会呢?一代代山里的孩童,在竹弓箭的陪伴下成长。耳濡目染下,孩子们似乎个个无师自通。大山里竹子哪都是,大人们从竹林里砍来上好的大青竹,制作成各种精美的竹器;剩下的边角料,就都是孩子们自由发挥的材料。挑那韧性好的青竹,放在门前溪水泡上一两日,捞出来就可以动手制作了。
一番精心的砍、削、剁、刨、扎,也就半日工夫,精美的竹弓和竹箭便制成了。弓身如虹,弓弦为上好牛筋,开弓时如一轮满月在手;箭镞是锋利光滑的细竹,尾部扎几片鹅羽,箭头套一截黑亮的豪猪刺。这便是山里孩子最好的弓箭。
需交代的是,这种加了尾羽和豪猪刺的竹箭,威力是相当不错的。因而,它虽是孩子们的至爱,但也具备一定的危险。在村子里,大人们是禁止孩子玩这种弓箭的。
佩带好竹弓和加了豪猪刺的竹箭,再加上条聪明机灵的小猎狗,就可以上山去冒险、打猎了。不光能猎着山里的山鸡野兔,连山里有些泛滥的灵敏的野猫,也可射杀。我们甚至曾尝试用这种弓箭,去射击一头可爱的大黄牛:“嗖”的一箭过去,眨眼光景,就见那根青黑相间的竹箭,轻啸着划破了低空,箭身透过坚韧的牛皮,牢牢插在黄牛的身子上,兀自抖动不已。那剧烈的颤抖,似乎震荡着周围平和的空气,发出轻微而沉郁的低啸,刺耳一如那声黄牛的哀叫,而牛身那缕缕渗透出来的鲜血,触目惊心。
参与这件事的所有孩子,除了自我内心的谴责和忏悔;无一例外,被吊在了村中那棵大树上,接受长者竹鞭及身的惩罚。是的,大山培养你们的勇敢,不是培养你们欺负良善。
虽然性质已是种玩具。但弓箭的本质、竹箭优良的制作,仍使其具备了相当程度的武器特征。每一种武器自会有它的特性:玩弓箭除了手劲、眼力,也讲究悟性和手感。弓箭较长距离的破空,并非直线运行,而是因距离不同、出箭手法的不同,遵循了某种微妙的弧度;而目标物的大小、动静、形体特征、鸟兽习性,也直接影响着你的射击。要想射击精准,准确命中,力量的增长和平时的练习,自是必不可少;悟性、观察、手感和经验,更尤为重要。
童年最为有趣的一次射击,竟然发生在村子里,就在我们居住的阁楼旁。请不要误会,那次射牛事件后,再没人犯过类似的错误。
那天天气很好。大早上就见着那轮亮堂堂的太阳,兴致勃勃的,在村东头的两个山峰间,晃荡闲逛。我和堂弟唤齐家中的两条小猎狗,准备去山上打猎玩。
取了弓箭,正要下阁楼。堂弟眼尖,指着阁楼左侧的山崖上,一个不大的堆满落叶的石窝对我说:“平子哥,你说那下面会不会藏着蛇呀?”
我也觉得有些蹊跷:别的石壁除了长些青苔,都是光滑裸露的;那儿虽说是个内陷的石窝,也没理由堆了那么些落叶。说不定真藏着蛇,或是哪个小动物的巢穴?这石窝离家这么近,平时反而真疏忽了它。却要看看是哪种动物,胆敢把巢穴安在这?
我轻轻地打了个手势,堂弟会意地点点头,脱了鞋赤了脚,踮着脚尖一溜小跑,从阁楼那边取来一根长长的竹篙。我取出根带豪猪刺的竹箭,搭在弓弦上,拉成一个满月,观察了一会,在堂弟的上方站好位置,于是冲堂弟点了点头。堂弟举起竹篙,横着往石窝上猛地一扫,飞起满天落叶。紧接着,“嗖”地蹿出一只黄鼠狼,往山崖上迅速跑去。
我稍微愣了愣神,脸上呈现出几分讶异和惊喜,随之,被一种无名的愤怒所替代。我不动声色地盯着对面的山崖,看着那只逃命的黄鼠狼,在堂弟的竹篙的敲打下,没命地四处乱窜。
近了,近了……眼看着黄鼠狼离得更近了,马上就要蹿进山崖上方的灌木丛。我瞪大眼睛,手上暗暗加劲,弓箭略微移动,就在黄鼠狼即将蹿进灌木的前一刻:蓄足了力量的豪猪箭,像一抹青黑色的魅影急射出去。先是闷闷的“哧”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传来黄鼠狼“吱”的一声怪叫,就见那偷鸡的家伙,一骨碌从山崖上摔了下来。这可怜的没安好心的家伙,甚至连秘密武器都来不及放……
The others:挖茅草小兽、溪水里摸鱼捉蟹、采摘又大又红的山杨梅、采集美丽的金银花、捅马蜂窝吃蜂仔、油炸葛藤上营养丰富的白胖虫子、清幽的山谷里搭建茅草小屋、林子里捡拾天然的木耳香菇野板栗……
山里的童年故事,像一粒粒记忆的珍珠,滚动在心房一个宁静的角落,不时的轻轻碰撞,敲击出悦耳的乐章,如天籁之音荡涤心灵,让一颗成年的心,始终保持着应有的敏感与天真,丰富和柔软。
作者:邹志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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