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八月猛听秋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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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文辛散文 |
说明:鄙人的稿子累积太多,总是挨不上号。此文是9月12日(农历八月十三)回老家看望长辈时在河滩里听到秋蝉——“都了”的鸣叫,翌日(9月13日,农历八月十四)晚饭后构思而成草稿,今天晚饭后又作了修改。
昨天回老家,与老伴漫步在河滩,才想拔回,猛然里听到河滩树林里几声鸣叫,颇为惊讶,急忙问老伴:“是‘都了’吗?”老伴答:“可不是吗?这时候怎么还有呀!”看来她也感到奇怪。算来已是西历9月中旬,眼看到农历中秋正节了,怎么还有蝉鸣?正疑惑着,又从远远近近的树荫里筛下几声,传唱着夏季的余音。
今天晚饭后,老觉得心里有事,情不自禁地翻开了案头的《诗经》。《诗经·豳风·七月》云:“五月鸣蜩”(蜩音tiáo,古书上指蝉)。
这又让我想起了我的长篇历史小说《侯景乱梁》,我在第三十八章《慧婢碧桃·上》中写了这么一段:“一阵‘知了’的‘吱吱’声从头顶传来。碧桃顺口说出四句:‘蛸蚙’(音shao qian)叫麦黄,‘知了’就打场,‘蜲蚴’立秋盛,‘都了’(俗音du liao)天已凉。这是四句物候学上的民谚。大嫂更惊讶了。”‘蛸蚙’是最早的播音员,跟着的是大个头的“知了”,再后来是‘蜲蚴’,声音拉得最长最有韵致,后边总带着“尾音”——“哇”,所以我们这里称它“喂悠娃”。末后的是“都了”,昨天近午我听到的就是它的鸣唱。在古代,可有讲究,那些当官的听到‘蛸蚙’声就乐起来,因为它的谐音是“稍迁”,“迁”是升官的意思,稍稍升一点儿总比不升强吧?对“知了”也有好感;而对“都了”却厌烦得了不得。因为“都”字今天读dòu ,古代却是读 dǜ 的,皆为副词,“都了”也就诠释作“都完了”。岂不知,天地之间,不论是人还是虫,都有其存在的理由,动那么大心思,真是大可不必!
现在,八月中秋的蝉鸣已没了“叶密鸣蝉稠”的盛夏景象,时断时续,且和者了了无几。特别是将停未停的当儿,常常带几声颤颤的尾音,就像我刚上学时,在一位前任老师的影响下,那些高年级的大师兄们“唱书”时发出的尾音一般,只是不晓得蝉——有没有我的大师兄们摇头晃脑的样子?
这颤颤的尾音,不啻萧索气凝之辛酸味道。秋蝉一阕歌,秋士悲中来,这传统由来已久,据说蝉是齐王后怨王不宠郁郁而死,尸变而成虫。怪不得许多诗人墨客总忘不了托秋蝉来感叹人世和自身。譬如宋朝词人柳永借它来描摹离愁别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而南宋另一个叫王念孙的填词道:“一襟馀恨宫魂断,年年翠阴庭树……病翼惊秋,枯形阅世,消得斜阳几度……”真乃“堪独抱宫商,顿成凄楚”也!
人们常把蝉儿描写为满腹幽怨、楚楚可人的病美人,真的与齐王后有关吗?窃想,秋蝉扮这郁郁含愤的“旦角”倒也适宜,虽然会鸣的都是雄蝉,但雄蝉却无有“秋坟鬼唱鲍家诗”的含蓄,生扮旦角,倒更合乎中国文人式的审美力度。君不见梅兰芳大师扮旦角总带来声声喝彩吗?然而正是这浅浅凄凉况味,赋予了秋蝉——“都了”的独特风致。因为没了夏日蝉声不绝于耳的喧嚣,却让秋蝉——“都了”给世人留下了一份对天籁的怜爱与青睐,谁说这不是文人雅士所追求的“心远地自偏”的恬淡心境呢?
啊,“都了”——你这“蝉”类的尾巴!也唱出了我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