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档：益阳日报2021年11月29日

梅城写意（组诗）

 

   谌如  黄曙辉

芙蓉山

 

一挂长联从宋朝飘出，从此，芙蓉花就开满天际

单行的绝句。复数的思想。不要逻辑的推理

一叠叠，一层层，由远至近，由近至远

近到心底的最深处，远到想象的边界外

 

我是独自登山的。在金秋风和日丽的氛围里

那些高大的林木，虬劲的藤蔓，飞舞的野蜂，以及

细细密密针一样从头顶扎到我身上的阳光，让我无需注意

修辞，注意内敛，注意抒情可能带来的轻浮

 

就这样吧。在安静的午后，听一下自己的心跳

或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天边渺渺茫茫若隐若现的山脊

纵然是年轻时的梦幻，此刻，我都只能当成秘密

外泄是有罪的。半开半掩的莲花，藏着太多的羞涩

 

 

         燕子桥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我定当变成一只燕子，衔泥

在古老的檀木桥上，那鱼鳞一样的黑瓦之下，筑一个

属于自己的小窝，储存爱情，生儿育女，过最平淡的日子

 

最繁复的，也是最简单的。最简单的，繁复也还是简单

我与爱人在溪边用木棒捣衣，沿溪边种上四季的蔬菜

丝瓜或者苦瓜，包括一长串的瓜娃子，燕子般叽叽喳喳

 

洢水是最有诗意的。朝晖夕阴，或者渔舟唱晚，那流水

总是以最温婉的姿态与旋律，给我恰到好处的抚慰

任凭时光流淌，不再回来，忧伤也不会因此挥之不去

 

 

梅城辞

 

深巷里走出来的那一个提着竹编花篮的女子

一身印花的蓝布衣服，走在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额前的刘海

 

我在很多年之后才到达这个诗意流淌的小镇

那个一身花香的女子，只留给了我一个模糊的背影

而有关这个小镇的传说，神话般满地皆是

 

孔圣庙，关帝庙，南宝塔，北宝塔，东华观，燕子桥

洢水拖蓝，一河的诗句，引得青年毛泽东诗兴大发

山里的蛙很霸气：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一霸气，平地就响春雷，世界就天翻地覆，就慨而慷

农民运动调查报告，就像一只火把，点燃了遍地烽烟

中国就真的在一挥手之间，傲霜耐雪的梅花普山普岭开放

 

我相信一定是毛泽东在这里插下过一枝比宋词还美的梅

哪怕驿站的断桥边再是寂寞，山花烂漫时，也会开怀大笑

梅城，就这样一直开心地笑得，如今满地都是诗的花瓣

 

 

        

在廖家坪喝竹鑫茶

 

微雨迷蒙。千年的茶驿，在九曲十八弯的氤氲里

撩拨一个苍老的行者，不能自已

仿佛枯藤，重又枝繁叶茂

一盏。一盏。一盏。叶片上的雨水，从宋朝的画里

流淌到此刻那一丛在白墙黑瓦的屋后探出头来的芭蕉叶上

雨打芭蕉。步步高。明明是安化狂野的山歌

倏忽变成了典雅的音乐

 

穿红衣的女子叫周鑫。当然也是从宋画里走出的美人

她把深圳开放的美带回廖家坪

廖家坪就以贡茶的品质，在茶马古道

荡出悠扬的铃响。那细细密密的波纹

从廖家坪一直荡漾开来，扩散到每一个喝竹鑫茶

俨然自己就是皇帝的人脸上和心底

那种美滋滋的感觉，只有廖家坪的泉水懂得

 

因此，我在一张白纸上用看不见的墨水

写下了几行常人无法看见的字

像诗句，像字谜，也像谶语

当有人破解的时候，一定是在九盏竹鑫茶过后

豁然开悟。

 

来呀，请喝茶！

 

                         2021/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