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登北京晚报2004年2月28日     《院中的柿子树》

                                                刘剑伯

     我家院子里的柿子树，是父亲生前亲手栽种的。每年一入冬，它便成为小院里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线。树叶被风吹落下来，留下一枝压一枝又黄又大的柿子，金灿灿的挂在枝头上随风摆动着。我总喜欢站在秋冬的阳光下，观赏着这硕果累累的景致，仿佛父亲就站在我面前微笑着------

     小时候，我最喜欢吃冰凉凉的冻柿子。那时候，家里并不富裕，可每到冬季，父亲总要买回一些柿子储存好留给我们过年的时候吃。所以，我们称它为“年果”。父亲喜欢看着我们吃柿子那感觉就像吃在我们嘴里，甜在他的心头。

     记忆中，父亲在生活上很艰苦。他在厂食堂里吃饭，那年代，五分钱是上好的菜，可为了抚养我们长大，父亲只吃二分钱的菜。有一年春节前夕厂里会餐，父亲没舍得吃，用饭盒装好，颠簸了三个小时的汽车，带回家让我们姐弟四个人分享。我清楚地记得，父亲抱着三岁的小弟，一口一口的喂他。父亲一边喂小弟，一边抚摸着我的头疼爱的说：“乖女儿，慢点吃。”最后，父亲从包里拿出四个黄柿子，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出来：“年果！”小弟抱起一个咬了一大口，结果吃了个满脸开“黄花”，逗得我们全笑乐起来，那种温馨而欢乐的气氛塞满了小屋的每一个角落。我对父亲说：“爸爸，要是咱家有棵树能结好多好多的年果，小弟就不会咬得这么狠了。”父亲笑呵呵的刮着小弟的鼻子说：“会有的，面包会有的。到时候，让你们吃个够。”

      转过年的春天，父亲从很远的马桥集买回一株柿子树苗，这下可把我们几个乐坏了。我对小弟说：“以后，咱们就会有好多好多的年果子吃啦！”父亲也笑呵呵的说：“咱家呀，这才叫自产自销呢！”

      小树苗在父亲的精心培育下，伴着我少年的记忆慢慢长大，开花结果。后来，每年的深秋，那又黄又大的柿子，便成为我们过年时享受不尽的“黄色冰淇淋。”

       小院中的柿子树长大了，用它丰厚的果实回报着父亲对它的精心培育之恩。

       小院中的女孩也长大了。1981年我参加工作，终于可以挣钱了！让父母过上好日子是我最大的心愿。然而，当我领到第一个月工资之后，我发现我的愿望破灭了，因为我只有三十几元钱！那时候我真恨自己无能。后来，待自己做了母亲之后，才真正懂得了，父母之爱是一个人一生都无法回报的。父母给予我们生命之后，是他们付出的含辛茹苦的一生啊。

        小院中的柿子树，仍然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开花结果，那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寄托着对父亲一种深深的哀思。那沉甸甸的果实，是对父亲一种深深地怀念。望着那又黄又大的年果，我忽然领悟了人生另一种爱的境界，像天下所有父母一样，父亲给予我的是人生最无私的爱，那就是：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