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登北京晚报2002年3月25日

母亲的“生日”

                     刘剑伯

小妹来电话说起父亲周年去墓地的事，她说这几天总梦见父亲，正巧单位下午没事，我便提早回家想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家里只有母亲一人，见我回来，忙问我吃午饭没有？张罗着要去给我端饭。

“妈，您甭忙了，我在单位吃过了。”

“那就留下来吃晚饭吧！今儿我买了鱼、肉、还有青菜，正准备打电话叫你们几个回来呢！”

“不啦，妈，我家里还有事儿，一会儿就走。快到爸周年了，您问问哥哥有没有空，我们想去墓地看看。”

“按阴历得下个月呢，我看过了，不是礼拜，要去就赶星期天你们休息吧！你们都忙，到时候我买点儿水果，点心什么的，给你爸上上供，是那么个意思就行啦。唉，都是活人的眼目… …”

母亲的眼圈儿红了，轻轻叹了口气。

“哦，对了，冰箱里有几个冻柿子，到时候别忘了。你爸活着时就喜欢吃甜的。种了半天树，临了临了也没能吃上。他怎么就得了糖尿病呢？… …”

母亲的声音哽塞了。也许不愿在我面前流泪，转身进了里屋。

回到自己的小家，我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母亲的那声轻叹总萦绕在耳边。父亲的影子仿佛也在眼前出现。他望着我，眼里盛满了忧愁和牵挂，似乎还有一丝责备… …

恍惚间，我猛然想起父亲生前总会在这个月的X天，叫我们姐弟四人一起回家吃饭。到时候还会打电话提醒我们别忘了，多忙都得回去。对，就是这个月，可究竟是哪一天呢？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莫非就是今天，莫非今天是… …

我迫不急待地拔通了大姐的电话。

“姐，爸活着时总在这月的X日叫我们一起回家吃饭，你还记得是哪天吗？”

“是有这事，哪天？想不起来啦，怎么啦？”

“那你知道妈的生日是几月几号吗？”

“… …”电话里姐姐沉默了。的确，我们只记得自己的生日，也许还能记起兄妹的生日。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但不管我们姐弟四人谁过生日，妈妈都会改善伙食。做上一顿抻面条，煮上几个鸡蛋，告诉我们长大一岁。记忆中，爸妈好像从没给自己过过生日。父亲的生日是他去逝后我们从户口本上知道的。可母亲的生日… …小妹结婚时，我们曾问过妈妈，那时她笑着说：“什么生日寿日的，妈没那么多事。只要你们几个婚后都过得好，常回家看看就行啦… …”

“今天，就今天吧，我们都回家。以后我们要常回家看看… …”电话里，传来姐姐的声音，还有陈红甜美的歌声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