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过的日子 之 飘泊的童年 [七]
(2012-05-14 10: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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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伟立人文/历史文化文学/原创williamwu |
分类: 一起走过的日子-我的自传 |
1942年,父亲曾与他的好朋友赵增珏等三人代表交通大学校友会赴金华接待从上海沦陷区逃亡出来的交大师生,安排他们到重庆复校。赵伯伯是民国首富之一张静江的妹夫,和我父亲在上海南洋公学(交通大学前身)就是同学,后一起赴籍留学美国,且都在美东的波士顿,情同手足,在桂林两家往来密切。我们的邻居徐学禹伯伯在那时搬走了,他调任去了重庆,任招商总局总经理,这个职务一直做到抗战胜利后他去台湾由我堂叔胡时渊接替他为止 。父亲工作十分辛苦,长年的舟车劳碌,流离颠沛,生活不规律令他的健康受到了严重的损害,他曾经得过虐疾,俗称打摆子,忽冷忽热,时好时坏,很难断根,还得过阿米巴痢疾,长年拉肚子,他最后的肝癌可能就是在那时落下了根!
一天家里来了个漂亮的小姑娘,妈妈让她叫我哥哥,是我妹妹从老家飞来和我们团聚了。我是野小子,逮蜻蜓、逮蚂蚱,一会儿看木匠打门窗,一会儿看篾匠编箩筐, 成天不着家,和她也玩不到一块,她就整天跟着姐姐屁股后面转,姐姐可就多了个使唤小丫头,也多了个告状的对象,我的压力倒因此减轻了不少。
父亲一直把他的四弟带在身边,我的四叔文化程度不高,人也木衲,他有一个儿子早年夭折,还有两个女儿,比我们都大,除了他以外,一家都留在了上海,那时的中国人都特别重男轻女, 他对我特别好, 爸爸打我的时后他一直护着我,常常连累他为了我挨父亲的狠骂,他也不在意,还是那样地护着。星期天,他总会提了些河鲜来我家,什么甲鱼啦、鳝鱼啦、河虾、田鸡等等,妈妈不敢宰,他就亲自动手,宰好了由妈妈烹调,母亲做菜特有天分,什么材料一过她手,总是与众不同,更何况是那么新鲜的河鲜了,我觉得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了!因为父亲爱吃,有时叔叔不在,妈妈也只能买了来硬着头皮去处理,但后来教会了厨子就不再需要她自己动手了。父亲一向勤俭,我们的伙食以清淡的素菜为主,偶儿有点点荤腥,也要等父亲下了筷子后才能开始吃饭, 还不准挑挑捡捡 , 所以都盼着星期天叔叔会带些美味的好吃的来改善一下。母亲深知营养对儿童的重要,家里养了一群意大利的莱亨鸡,让我们可以每天有个鸡蛋吃,平时我们没有什么零食,就等着那三顿饭了,肚子实在饿了,焖饭前先到厨房来碗米汤喝,还有饭起锅后把锅巴再炕一炕,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拿个小袋装起来,嘴馋了,肚子饿了,就当点心,嚼在嘴里香香脆脆,算是好东西了。
但也有大开洋荤的时候,那就是有人结婚请吃喜酒的时候!我们都穿着出客的盛装,在人跟前有规有矩,活泼但不胡闹,和人相处礼数周到,谈吐得当,从来没给父母丢过人!在酒席上也是吃相斯斯文文,礼貌和家教在此时此刻自然地显示出来了!喜宴的菜肴有一定的套路,开头都是冷菜大拼盘,无非是切鸡烧鸭,熏鱼酱肉之类,第二道菜就开始上热炒了,一般都是清炒虾仁,那时用活的河虾剥出虾仁,用蛋清淀粉等渍了再用猪油滑炒的,鲜嫩可口,爽口弹牙,香味扑鼻,不似如今的清炒虾仁,用冰冻的海虾化开后再用调和油一炒,粗砺生涩,精髓全无,味如嚼蜡,徒有虚名!跟着其他的山珍海味,一道菜,一道菜,有层次、有变化地陆续上来,真材实料,色香味俱全,那时也没有那么多的味精和添加剂,原汁原味外,鲜味都是用火腿和老母鸡炖的老火汤吊出来的!这种味道通过比较鑑别后潜移默化地留在了我的记忆库中了,我敏锐的味觉就这样从小就一点一点的练出来了!